公元前 670 年的春天,楚都郢城的粟仓刚囤满新粮,楚成王就对着地图叹气 —— 拉息国栽了跟头,齐盟借着周室赐祭肉的势头,把息、蔡都攥得更紧了。
他手指在邓国的位置敲了敲:“邓国小,又跟蔡挨着,比息还好拿捏,拉过来当北进的西翼跳板,总不会再错了。”
楚使者捧着五十石粟、二十匹细麻,心里七上八下的 —— 上次拉息国被问得哑口无言,这次去邓国,可别再出洋相。可君命难违,只能赶着马车往邓都去。
刚进邓境,天就下起春雨,粟袋没盖严实,沾了潮气,摸着手感发沉。
邓侯见了,赶紧让人把粟倒在院子里的竹席上晒,边翻粟边问:“楚君这次来,是有啥托付?”
楚使者赶紧说:“楚想跟邓好,以后邓要是被人欺负,楚比齐盟到得快。邓要是附楚,以后不用给齐盟出贡物,还能年年拿楚的新粟新麻。”
邓侯蹲在竹席旁,手里捏着把湿粟,小声问:“要是楚以后想伐邓,谁来护我?”
这话又把楚使者问噎了,他愣了半天,才硬着头皮说:“楚跟邓是朋友,咋会伐邓?邓君放心,楚说话算话。”
邓侯没接话,只让侍从把晒干的粟搬进粮仓,麻收进库房,说 “得跟臣下商量商量”—— 他早听说息侯附了齐盟,没吃亏,邓可不能随便站队。
楚使者回去复命,楚成王听了直皱眉:“怎么又是这话?这些小国,一个个都学精了。”
他想了想,让斗廉带一千二百兵驻在邓境,“别硬攻,就围着,让邓侯知道楚的实力。”
斗廉领了命,心里却憋着气 —— 拉息国没打起来,拉邓国又不让攻,这兵带得太憋屈。
到了邓境,他让兵卒围着邓郊转圈,天热了就让大家脱甲歇着,青铜甲堆在树下,像座小土丘。
有个邓民路过,见甲片闪着光,偷偷拿了两片,揣在怀里说 “拿回去给孩子当玩意儿,还能换半石粟”。
斗廉发现甲片少了,气得踹了脚旁边的石头:“邓民跟蔡民、息民一样,没一个老实的!” 可又不敢派兵去抢 —— 怕闹大了,齐盟的兵真从蔡国赶过来。
有个兵卒闲得慌,想爬邓墙探探虚实,刚爬一半,兜里的枣干掉下来,正好砸在下面兵卒的后脑勺上。
两人吵得脸红脖子粗,一个说 “你故意的”,一个说 “我不是故意的”,斗廉听了火大,罚他们去捡甲片,捡不够五十片不准吃粟饭。
兵卒们蹲在地上捡甲片,嘴里嘟囔:“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在郢城晒太阳。”
斗廉自己也躲在树荫下叹气,手里攥着块枣干,嚼得没滋没味 —— 啥时候才能真刀真枪打一场?
就在斗廉在邓境憋闷的时候,蔡都里的蔡哀侯正犯愁。
听说楚拉邓国,他怕楚伐完邓就来伐蔡,赶紧翻库房找东西送楚,想缓和关系。翻了半天,只找出去年做的枣泥糕,罐口都长了点绿毛。
“擦干净还能吃。” 蔡哀侯让侍从用布把霉点擦了擦,硬塞给使者,“送楚,就说蔡君的心意,以后蔡跟楚好。”
蔡使者抱着糕罐到楚营,楚使者打开罐盖闻了闻,皱着眉骂:“这是喂猪的糕吧?都长霉了,蔡君就拿这个糊弄楚?”
蔡使者赶紧说:“擦干净了,能吃,蔡就这点家底了。”
楚使者把糕罐扔回去:“蔡君自己留着吃吧,楚不缺这破东西。”
蔡使者灰溜溜地回去,把楚使的话一说,蔡哀侯吓得坐在地上,手抖得连枣干都拿不住。
侍从提醒:“君侯,找齐侯啊!上次楚拉息国,齐侯不是护了息吗?这次齐侯肯定也能护蔡。”
蔡哀侯一拍大腿:“对!找齐侯!”
他赶紧派使者去齐,使者太急,没顾上穿鞋,光脚跑了六十里,脚底板磨出了血泡,到齐都时一瘸一拐的,连话都说不利索。
管仲见了,先让人给使者找了双布鞋,又端了碗粟粥,等使者缓过劲来,才问明情况。
“别急,” 管仲笑着说,“周惠王刚派使者来慰问齐盟,正好召盟会,到时候帮蔡解决。”
没过多久,齐桓公就召了宋、鲁、曹、陈、蔡、邓的诸侯,在齐郊的驿馆开盟会。
陈宣公主动请缨帮着修驿馆,想表现表现,结果没量准尺寸,把驿馆的门修窄了 —— 周使的马车宽出半尺,怎么也进不去。
陈宣公慌得满头大汗,赶紧让人拿铁斧拆门。
工匠们砍了半天,才把门框加宽了些,马车总算挤了进去。
周使笑着说:“陈君用心了,就是门窄了点,下次量准点就好。”
陈宣公脸红得像熟透的枣,连连点头:“下次一定量准,下次一定。”
盟会开始,蔡哀侯刚坐下就跟陈宣公吵了起来。“陈出三十匹麻太少,蔡也只出六十石粟!” 蔡哀侯拍着桌子,嗓门大得震耳朵。
“蔡的粟比陈多,该多出二十石!” 陈宣公也不含糊,指着蔡哀侯的鼻子,“上次援息,蔡就少出了十石粟,这次还想少出?”
两人吵得脸红脖子粗,唾沫星子飞了一地。
管仲走过来,手里还端着碗枣泥糕 —— 曹君刚送的,笑着说:“别吵了,齐补蔡二十石粟、补陈十匹麻,大家都不少出,也不吃亏,怎么样?”
蔡哀侯一听有粟补,立马不吵了,赶紧点头:“谢谢管大夫,谢谢齐侯!”
陈宣公也没意见,毕竟不用自己多掏麻,划算。
曹君这阵子也没闲着,听说要开盟会,他特意做了枣泥糕,想送齐、邓、蔡,巩固关系 —— 他怕楚拉邓不成,转头伐曹。
御厨做糕时,曹君在旁边盯着,让多放枣泥少放粟粉,结果糕做得太黏,捏一块粘一块,粘在手上甩都甩不掉。
送齐的时候,齐桓公伸手接糕,粘了满手,笑着说:“曹君的糕能当胶水用,粘得真牢。”
曹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下次多放粟粉,不黏了。”
送邓的时候,曹君还帮着扛粟袋,想给邓侯留个好印象。没扛稳,粟袋掉在地上,洒了半袋粟。
邓民见了,都围过来捡,说 “曹君的粟没霉,比楚送的好”。
曹君赶紧蹲在地上捡,捡得满手都是粟粒,粘得没法擦。
送蔡的时候更倒霉,马车颠了一下,糕罐掉在地上,罐碎了,枣泥糕摔成了泥。
蔡哀侯见了,笑着说 “没事,泥糕也能吃”,两人就着泥糕喝粟粥,倒也吃得热闹。
盟会开到一半,周使拿出十匹细麻、五十石粟,说 “周惠王让我给齐侯送过来,齐侯能安诸侯,周室放心”。
齐桓公接过麻和粟,笑着说 “齐定不负周室,定让诸侯和睦”。
管仲趁机跟大家说:“楚拉邓国,是试咱们盟心。齐派二百兵、曹陈各五十兵驻在邓郊,邓侯要是附齐,齐补邓十五石粟。
周室送的麻和粟,大家分着用,沾沾周的福气。”
邓侯一听有粟补,赶紧站起来作揖:“邓以后跟齐盟走,不跟楚往来!”
蔡哀侯也跟着表忠心:“蔡以后肯定听齐盟的,再也不跟楚私下联系了。”
盟会散了,陈宣公又犯了错 —— 他帮着修的驿馆屋顶没铺好茅草,晚上下雨漏雨,把周使的被褥都淋湿了。
陈宣公赶紧让人连夜补屋顶,工匠们爬在屋顶上,淋着雨铺茅草,陈宣公在下面举着灯,嘴里不停念叨:“别漏了,再漏就对不起周使了。”
冬天很快就到了,邓境的楚兵冻得缩着脖子,手僵得连矛都拿不住。
有个兵卒冻得哭:“再不撤,就要冻成冰疙瘩了!”
斗廉趁机给楚成王送信:“邓侯附齐,盟兵驻在邓郊,天寒地冻,兵卒扛不住,不如先撤。”
楚成王看着信,骂了句 “没用”,可也知道冬天没法打仗,只能让斗廉撤兵。
斗廉撤兵的时候,气得骂 “齐盟太碍事,早晚要跟齐算总账”,可还是不敢多停留 —— 怕盟兵追上来。
蔡哀侯见楚兵撤了,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特意做了新的枣泥糕送齐,想表表心意。结果路上不小心把糕掉在雪地里,他赶紧捡起来,拍掉雪就递过去:“不脏,还能吃。”
齐桓公笑着接过来:“蔡君有心了,下次小心点,别掉雪地里了。”
曹君送的枣泥糕也冻成了块,齐兵掰了一块咬着,说 “冻糕比软糕甜,曹君会做吃的”。
曹君激动得说 :“明年曹多做,送更多给大家”。
这年冬天,周使回去跟周惠王说 :“齐盟诸侯和睦,楚不敢再随便施压小国。”
周惠王笑着说: “齐侯能安诸侯,以后多给齐送点礼,让齐侯更用心”。
楚成王撤兵后,在殿里琢磨了好几天,跟斗廉说 :“以后对中原的小国,得更谨慎,齐盟越来越稳,不能再随便试探了”。
斗廉点头,心里却想:再这么下去,楚北进中原的日子,怕是越来越远了。
遥远的西方,这年也没闲着:古希腊人比完了陶器,又开始比谁的雕塑好看,输的人要帮赢的人凿石头;古埃及人把长袍的花边拆了,觉得还是素面好看,不用天天担心勾破;古印度人把泡软的硬饼捏成丸子,终于好吃了,可刚做好就被狗偷了半盘,农夫们气得追着狗骂 “狗东西坏得狠呢,专抢好东西”。
这些地方不知道楚拉邓国、齐盟护邓的事,也不知道曹君的枣泥糕有多黏,却都在为 “找个靠谱的靠山” 忙活 —— 就像中原的小国一样,不管是东方还是西方,大家求的,不过是个能护着自己、安安稳稳过日子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