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颜卿悲愤之余,想不明白这些淳朴的百姓,是受到什么刺激才会突然间性情大变。
若是被人所控,这人此举目的又是为何?
思索间,便见那些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挥动着手臂,声嘶力竭地喊道:
“恭贺我主凤璇公主三喜大典。
我等遵令以血祭天,抢运添福,夺命添寿,凤璇公主必将福运延绵、万寿无疆。”
时颜卿看到这一幕,那双清冷的眸子,霎时一片赤红,翻涌的怒意在她胸口横冲直撞。
万万没想到,城中死去的那些人,是因自己而无辜枉死。
想到那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最终倒在血泊之中。
时颜卿那颗满是酸涩与自责的心,绞得生疼,
白嫩的小手死死紧握,暴起的根根青筋好似要化为利箭,射穿那丧心病狂的幕后黑手。
不过是为了陷害自己,竟无所不用其极,拿百姓的命不当命。
正在时颜卿想看看幕后之人用了什么手段,驱使几万百姓被他们所用时。
星示符却在此刻失去功效,泛着金光的符纹在空中渐渐消散,预示未来的画面也随之消失。
时颜卿气得差点破口大骂,要不是星示符一年只能绘制一次。
哪怕顶着神魂受损的风险,她也要连画数十张,找出背后之人,看他们是如何操控百姓的。
贺智、窦穆清、尹泽景以及王汉,看不见时颜卿隐匿画的符咒及预示画面。
只看到她的手指在空中快速比划着什么。
那双疑惑不解的眸子,从惊诧、愤恨、悲恸、到杀意弥漫,再到遗憾恼怒。
四人屏气凝神,身体不敢挪动半分,互相对望时,皆在对方眼中看到猜疑与惊惧。
虽说凤璇公主高深莫测,神出鬼没的,令人心生畏惧。
可她这神神叨叨的样子,更让他们害怕好吗。
且,二殿下还有疯病,他们一母同胞,不会凤璇公主也有一点疯癫之症隐藏于身吧?
若是如此,强悍如斯的凤璇公主若是在此时犯病,他们还有活路吗?
时颜卿不知这四人在落针可闻的氛围中胡思乱想。
她那带着寒霜的眸子扫视他们,声音威严。
“你们谁去跑一趟禁卫司,让肖统领派五万禁卫军过来,分散在城中,随时保护百姓安全。”
“啊?”
四人不可置信,眼睛瞪得老大,再次不约而同道:“您说派多少禁卫军来?”
“五万,还要本公主再说一遍?”时颜卿不耐烦地蹙眉。
贺智、窦穆清、尹泽景、王汉……
自己只是随意想想,没真的以为凤璇公主疯了啊。
她这胡话一说,自己不信都难。
时颜卿见几人一脸惶恐不安的模样,眉目紧锁。
“还没出什么事,你们就怕成这样,若真出现暴动,你们不得装死逃生?”
四人听到暴动两个字,微诧一瞬。
随即想到时颜卿的武功,个个神色肃然,心里那丁点忧惧瞬间被紧张与警惕覆盖。
窦穆清急声道:“凤璇公主可是发现了什么?”
时颜卿不好将预测之事宣之于口,只得委婉提醒,“倒未发现明显的可疑行迹。
不过从你们晦暗无光、印堂上死气萦绕的面相上来看,今日必有一场你们无法解决的暴动。
若不请求支援,你们毫无生机可言。”
贺智、窦穆清、尹泽景、王汉……
刚刚松垮下来的肩膀又紧绷起来。
凤璇公主……
不会真的脑子不好吧!
竟用虚无缥缈的相面之术,让他们去请肖统领支援。
虽说她是天机阁弟子,可她小小年纪,能参透那玄妙的演绎之法?
再者,就算他们去禁卫司,肖统领会因这个荒唐的理由,派出五万禁卫军前来支援吗?
那可是五万,不是五千。
禁卫军总共才十万。
在宫中大典之日,肖统领怎会在毫无事实根据的情况下,派遣如此多禁卫军来?
窦穆清张了张嘴,想出言劝谏,可他也知道自己这个直性子,说出来的话必然不中听。
万一触怒凤璇公主可就不好了。
贺智觉察到他的为难,主动接过话来,“凤璇公主既已预测未来。
为避免无法估计地后果,微臣走一趟禁卫司无妨。
可肖统领虽智勇双全,终究也是一介凡人,必然看不透您那博大精深的推演之术。
以为微臣是在信口胡言。
若他不肯调派禁卫军前来支援,该如何是好?”
时颜卿……
再次看了看贺智,不愧是在权势聚集的京城当地方官的,这语言艺术算是被他整明白了。
明明不相信自己,却不明着说。
顺着自己的意思,用短短几句话,表明了他的态度,自然而然地借由肖统领之口提出质疑。
高捧自己的同时,又自贬他们。
让自己都不好意思同他们计较,关键最后还将问题抛了回来。
真是心思活络。
不过,他说得也不无道理,这推演之术如空中浮云,看不见摸不着。
是谁也不会轻易相信,而且还涉及调派军队,更是不能轻举妄动。
他未直言反驳,已是很给自己面子了,这就是与情商高的人打交道的好处。
算了,等自己再到城下查探一番,再亲自去跟肖统领说。
时颜卿收回心神,望向贺智,嘴角勾起一抹玩味。
“这位大人很会说话,不过,以后在本公主面前,还是不要耍那些小聪明为好。”
贺智听着她直白的言辞,强装淡定的脸唰地一下爆红,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时颜卿轻哼一声,目光扫视四人。
“我劝你们最好听话,本公主再不济,也是天机阁的少阁主,这推演之术,从未出过错。”
说着,从袖中取出一沓护身符递给窦穆清,“符不离身,方可保命,你一会分给兄弟们。”
窦穆清目睹时颜卿眸中的笃定,谢恩后忙不迭接过,心中莫名地慌乱不已。
他只想到凤璇公主年纪尚小,却忘了她还是天机阁阁主的亲传弟子,是天机阁的少阁主。
何况她那出神入化的武功,也不是她这个年纪该具备的。
如此天赋异禀,她的推演之能怎么会差?
是自己轻视了。
其余三人也意识到这些,面色陡然间变得凝重起来。
倘若这般,是否代表今日真的会有暴动发生?
他们该如何是好?
四人面面相觑,眼中皆有对时颜卿的懊疚,以及对于无法预测之事的忧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