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缓缓移开眼,看向承乾殿门口,冷声道:“来人,将这些获罪之人押入大牢,等候审查。”
他的声音刚落,无数训练有素的禁卫军快速涌入,
妃嫔们吓得花容失色,发出尖锐刺耳的惨叫声。
梁占恒瘫倒在地,脸色惨白,哪里还有昔日的威严和镇定。
许明杰等人声泪俱下,不断磕头求饶。
文哲渊强装从容,可望向文夫人的目光中,还是透露出无法掩饰的忧惧。
在触及文夫人安抚的眼神后,才镇定几分。
他嘴唇张合几次,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禁卫军两两一组,动作敏捷又娴熟,左右钳制住这些妃嫔及朝臣的挣扎,拖拽着往承乾殿外走。
他们双脚拖地,身子拼了命地朝后仰,哭喊着向皇帝求饶。
一时之间,场面混乱不堪,承乾殿内充斥着撕心裂肺的哀求声。
地上到处是妃嫔们掉落的珠翠,以及朝臣被打落的官帽。
一众人走至大殿门口之时,突然,羸弱不堪的月妃猛地爆发。
她一个蛮力挣开禁卫军的控制,踉跄着步伐,朝皇帝边跑边喊,声音悲怆又绝望。
“陛下,臣妾已珠胎暗结,腹中怀了您的骨肉,求您怜惜。”
两个禁卫军听后,对视一眼,立即放缓脚步,不敢再猛追。
月妃一股脑跑到皇帝跟前下跪磕头,因力道过大,顿时发出砰砰砰撞击地面的声音。
而后,她仰起头,泪眼婆娑的眸子中满是娇弱与可怜。
“陛下,臣妾并非不愿领罚,只是臣妾若进了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大牢。
怕是腹中的小生命,就再也没有降世的可能。
您一向宽仁,看在龙嗣的份上,就饶了臣妾的不敬之罪吧!
臣妾保证,日后定会诚心悔过,谨言慎行。”
皇帝面无表情地俯视发髻凌乱,满身污渍,额头血肉模糊的月妃。
漆黑的眸子深暗如墨,浑身散发出冰冷刺骨的寒意。
其余人目睹皇帝这副冷漠的态度,心中困惑不已,陛下已多年无所出。
月妃有喜,他不应该喜极而泣吗?
怎的是这副疏离淡漠之色?不应该啊!
时颜卿注意到众人的神情,差一点没笑出声来,她连忙用手捂住嘴,心中打趣道:
【我猜这些人,肯定以为父皇存了什么深不可测的心思,一个个都在绞尽脑汁地揣度圣意。
可他们想破脑子,也想不到父皇是因为发现月妃给他戴了绿帽子,而心生恼怒。
别问父皇为什么知道,他才刚解了断涎丹的绝嗣之毒,哪能这么快有子嗣?
真的好想采访一下父皇这个大冤种。
明知孩子不是自己的,又怕被天下人耻笑,不能否认的心情,哈哈哈。】
大冤种皇帝……
脸色越来越黑,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这个逆女,竟敢嘲笑朕,真是胆大包天。
时颜卿注意到皇帝的神色,心中暗叫不好。
【不是吧,皇帝老爹这是被月妃气疯了,要杀人了吗?
别啊,您老没发现月妃会武功吗?这肯定是条大鱼,咱留着还有大用,趁机来个将计就计最好。
算了,皇帝老爹被戴绿帽子,肯定忍不了这一口恶气,等他恼羞成怒下死手时。
我就好心替姓月的求个情吧。】
皇太后、皇后、几位皇子公主、木家人、端木槿及时轩……
眼中交织着震惊、不可置信与愤懑。
陛下竟中了绝嗣之毒?
难怪在卿儿之后,就再无子嗣,他们曾以为陛下是操劳过度,导致那方面不行。
未曾想到,陛下是被阴毒的歹人,暗中下了毒手,真是可恶。
还有那月妃,平日里柔柔弱弱,都不敢高声语,谁知竟是他人派来的细作。
还敢找野男人,将肚子里的野种,说成陛下的骨肉,企图混淆皇室血脉。
真是该死。
不过,几人想到皇帝也能听到时颜卿的心声,面色霎时尴尬不已。
他们纷纷移开视线,不敢与皇帝对视。
皇帝气闷,睨了时颜卿一眼,眼中满是锐利与警告。
时颜卿莫名,心中吐槽道:【遭老头子凶我干什么?又不是我让月妃怀孕的。】
皇太后、皇后、几位皇子公主、木家人、端木槿及时轩……
心中的怒意与窘迫,被时颜卿突如其来冒出的这句话,给整得无影无踪。
他们迅速低下头,死死咬着后槽牙,以免憋不住笑,被皇帝发现。
皇帝……
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
这个逆女,一天天心里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就不能老实点?
他心里气哼,想到月妃这个始作俑者,更是怒不可遏,眸子里充斥着焚烧一切的火焰。
“饶了你?朕乃天子,一言九鼎,岂能因私废公?若这个孩子因你的罪行而无法诞生。
那也是他的命数,怪不得他人。”
言罢,朝禁卫军挥了挥手,懒得再看她一眼。
禁卫军领命,就要上前将月妃押走。
这时,时颜卿说话了,“父皇,国法纲纪自是铁律,不容亵渎。
可皇嗣乃国之根本,关乎宗庙延续,还是不能不顾,不如将月妃。
喔!不对,都已贬为庶人,该称月姑娘了。
不如将月姑娘幽禁在菱玥宫,等查清皇祖母中毒真相后再做定夺。”
皇帝听后,微微颔首,“卿儿所言不无道理,但法外有情,也要有个度。
若她牵涉你皇祖母中毒之事,便斩立决,诛其九族。
若下毒之事与她无关,就将她幽禁在菱玥宫,待她诞下麟儿,再送去冷宫。”
时颜卿听后,满意至极,立即拍上马屁,“父皇圣明,儿臣钦佩不已。”
说完,看向禁卫军,呵斥道:“在等什么?还不把月姑娘带走。”
月华看着父女俩一唱一和,根本不给她插话的机会,心中满是茫然与无力感。
不懂曾经对她百般娇宠的陛下,为何这般无情,更不清楚凤璇公主为何会替自己求情。
不过,她注意到皇帝眼中的冰冷与狠厉,顿时明白,此事再无转圜的余地。
便由着禁卫军将她带走。
经过时颜卿时,那双又红又肿的眼睛中闪过一抹探究之色。
时颜卿无所谓地微微一笑,目送月华的背影。
待月华被押出承乾殿,她侧目看向皇帝说道:“父皇,儿臣现下可以祭拜祖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