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襄阳城头的桃花开得正盛,郭襄亲手栽的桃树苗已蹿到半人高,枝桠上挂着她用红线系的木牌,牌上“守”字被春雨打湿,墨迹晕成淡红,倒像渗了血。杨过靠在城楼垛口,玄铁剑斜搁膝头,剑鞘上沾的漠北沙砾还没磨净,与城砖缝里的青苔混在一处,竟有种风沙与烟雨相融的奇异质感。
小龙女站在他身侧,指尖拂过城砖上一道旧痕——那是十六年前蒙古攻城时留下的箭孔,如今孔里生了株细草,茎秆顶着粒露珠,映出远处汉水的波光。“黄蓉说,临安来的密探昨夜在城西破庙被截杀了。”她声音轻得像檐角滴落的雨,“死前攥着半块绣着‘宋’字的锦帕,帕子夹层有根银线,烧着后显出血字。”
杨过抬眼望东南方,云层低得压在汉水水面,像块浸了墨的棉絮。“是血诏的线索?”他摸出怀里那半幅郭靖送来的血诏,诏纸边缘已被他摩挲得发毛,上面“理宗勾连蒙古”六个字是郭靖用指血写的,笔画抖得厉害,能想见写时的急切与愤懑。当年郭靖战死襄阳前夜,派贴身护卫拼死送出血诏,只来得及送出半幅,另半幅据说藏在临安皇宫,关乎宋理宗与蒙古密约的实证。
“显的是‘天目’二字。”小龙女从袖中取出片烧焦的银线,线灰里裹着几粒极细的玉屑,“黄蓉让丐帮弟子查了,天目山有处前朝遗迹,传说是梁武帝时建的藏兵洞,洞门用昆仑玉砌的,这玉屑该是从那带出来的。”
郭芙提着壶新酿的桃花酒走来,左手剑悬在腰间,剑穗红绸被风吹得贴在裙角。她把酒杯往杨过面前一放,酒液晃出细沫,混着桃香飘进鼻息:“我爹当年守襄阳,常说天目山是浙西咽喉,蒙古若想从东南包抄,必定要过那里。”她指尖敲了敲桌面,“今早收到丘处机的信,说全真教在天目山的分舵上个月被人灭了,三十七个弟子全死在观里,个个心口有个细孔,像是被银针扎的。”
“银针?”杨过眉峰微挑。他想起漠北遇到的血影教,那些人用的毒针多是黑铁铸的,从未见过银质。
“丘处机说,针孔周围有淡蓝痕迹,像是中了‘冰魄寒针’的症状,但比古墓派的针细三倍。”郭芙从怀里掏出张拓片,上面是观里供桌刻的字,歪歪扭扭是“宋狗”二字,“可那字迹是蒙古文改的,倒像是故意栽赃给我们。”
郭襄抱着只受伤的信鸽跑上楼,鸽子腿上绑着卷油纸,她跑得急,鬓角碎发粘在额上,混着汗珠亮晶晶的:“杨大哥!丐帮临安分舵传来消息,说宋理宗派了个叫‘玉面判官’的去天目山,那人是大内秘卫统领,一手‘追魂镖’百发百中,据说还练了《化骨绵掌》,上个月江南七怪的徒孙就是被他废了武功。”
杨过展开油纸,上面画着张人脸——眉毛细长,嘴角有颗痣,看着斯文,眼神却像淬了毒的冰。“这人我认得。”他指尖点在画像嘴角,“二十年前在嘉兴烟雨楼,他还是个小捕快,跟着秦桧的后人混,后来突然销声匿迹,原来是投了理宗。”
小龙女突然按住他手腕,冰魄劲顺着他手臂流转,激得他断臂处一阵发麻:“过儿,你护龙符离体后,戾气容易侵体。”她望向汉水尽头,“天目山离临安不过百里,玉面判官去那,定是为了血诏另一半。理宗怕密约败露,想毁了证据。”
“不止。”杨过将血诏凑到鼻尖,诏纸边缘有层极淡的硫磺味,“郭靖写这血诏时,身边定有硫磺,而天目山藏兵洞传说是用硫磺矿脉建的,那半幅血诏十有八九藏在洞里。”他站起身,玄铁剑在砖上轻轻一磕,剑鸣震得檐角雨珠簌簌落,“我们去天目山。”
郭芙把酒壶往腰间一挂,左手剑出鞘半寸,寒光映得她眼亮:“我跟你们去。我爹的血诏,我得亲手拿回来。”
郭襄把信鸽放进笼里,倚天剑往背上一甩,剑穗缠着镇魂箫晃悠:“我也去!我娘说我识得机关术,天目山藏兵洞定有机关,我能帮上忙!”
小龙女握住杨过的手,掌心冰凉却稳:“古墓派有本《前朝遗迹考》,说天目山藏兵洞有‘七星锁’,需对应北斗方位才能开,我带了书来。”
雨突然停了,云层裂出道缝,阳光漏下来,照在桃树苗的叶子上,水珠亮得像碎银。杨过望着那道阳光,想起郭靖战死时最后望向东南的眼神,突然明白——这半幅血诏不仅是密约实证,更是郭靖想让他护住的东西:不是某个朝代,是不愿被勾结与背叛碾碎的人心。
他独臂一扬,玄铁剑直指东南:“走。让理宗知道,有些债,得用血来还;有些诺,死了也得守。”
第一折 天目古道遇旧敌
天目山的雾气比漠北的风沙更缠人,走在古道上,湿冷的雾像棉絮裹着身子,连玄铁剑的寒气都被吸得淡了些。杨过走在最前,独臂按在剑柄上,护龙符离体后,他总觉左臂断处空落落的,却又比从前更敏锐——雾里藏着的脚步声,哪怕隔着百丈,也能听出是草鞋还是皮靴。
小龙女跟在他身侧,手里捏着《前朝遗迹考》,书页被雾打湿,墨迹晕开,倒让“七星锁”的图样更清晰了些。“书上说,藏兵洞入口在‘试剑石’后,试剑石是块断成三截的巨石,传说是干将铸剑时劈的。”她指尖划过书页上的石形图,“但周围有七处暗哨,是梁武帝时设的‘七煞阵’,哨位藏在树洞里,用毒箭射人。”
郭芙左手剑横在胸前,剑刃扫过路边的灌木,惊起几只飞虫。“刚才雾里有动静,是人的呼吸声,不止一个。”她压低声音,耳尖动了动,“在左前方三十丈,穿的是皮靴,脚步声沉,该是练硬功的。”
郭襄背着倚天剑,手里拿根树枝拨开路旁的荆棘,树枝上沾了片青布碎片,布上绣着半只鸟——是大内秘卫的记号。“是玉面判官的人。”她把布片递给杨过,“我娘说秘卫的衣服都绣‘雀纹’,这碎片就是雀尾。”
杨过捏着布片,指尖传来布面粗糙的质感,是粗麻布混了蚕丝织的,这种料子只有大内才用。“他来得比我们快。”他望向雾深处,那里隐约有火光,像鬼火飘着,“前面该是‘落雁坡’,坡下有座破庙,他们定在那歇脚。”
走了约莫一炷香,雾气渐淡,果然看见坡下有座破庙,庙门塌了半扇,门楣上“灵隐分庙”四个字被烟熏得发黑。庙前的空地上有堆篝火,火边坐了七个人,都穿青布袍,腰间佩着镖囊,正是大内秘卫的打扮。
“是‘七星镖客’。”郭芙认出其中一个络腮胡,“去年在扬州,他们截杀过丐帮的粮队,这人用的‘梅花镖’上淬了见血封喉的毒。”
郭襄往杨过身后缩了缩,倚天剑在背上轻轻一碰,发出细响。“他们在烤东西。”她指篝火上串着的肉,那肉看着像野鹿,却泛着淡紫,“是毒鹿!他们故意烤毒肉,想引山里的野兽,也想让我们误食。”
小龙女突然拉了拉杨过的衣袖,指尖往庙后指——那里有棵老松树,树影里藏着个人,手里捏着枚银针,针尾泛蓝,正对着篝火边的秘卫。
“是暗算全真教弟子的人。”杨过眯眼细看,那人穿灰袍,帽檐压得低,只能看见下巴上有道疤,“他要杀秘卫?”
话音刚落,那灰袍人手腕一扬,三枚银针像流星似的射向篝火边的络腮胡。银针破空时没声,却带起股极淡的腥气,郭芙反应最快,左手剑一甩,剑风卷着石子打向银针,“当啷”三声,银针被石子撞偏,钉在旁边的树干上,针孔里立刻渗出黑水。
络腮胡惊得跳起来,手按镖囊怒喝:“谁?!”
灰袍人从树后走出来,帽檐一抬,露出张苍白的脸,下巴上的疤像条蜈蚣。“玉面判官派你们来,是为了藏兵洞的血诏吧?”他声音哑得像磨过沙,“可惜啊,你们活不到见血诏了。”
“你是何人?”另个瘦高个秘卫摸出镖,“敢跟朝廷作对,活腻了?”
灰袍人冷笑一声,突然抬手,十根手指弹出十道白影,竟是十枚银针,分射七个秘卫的眉心。杨过看得清楚,那手法不是古墓派的冰魄银针,却比冰魄银针更毒——银针上裹着层薄霜,落地时霜化了,草叶立刻枯黑。
“是‘寒心针’!”小龙女低呼,“是西域‘毒影门’的功夫,毒影门十年前被灭绝师太灭了,怎么还有人活着?”
七个秘卫里三个没躲开,银针钉进眉心,哼都没哼就倒了,剩下四个往后退,镖囊里的镖全掏了出来,却不敢轻举妄动。络腮胡咬着牙:“毒影门的余孽!你跟玉面判官有仇?”
“仇?”灰袍人摸了摸下巴的疤,“他当年为了投靠理宗,把我师父的头砍下来当投名状,你说算不算仇?”他突然冲上前,手指成爪抓向瘦高个,爪风带起腥气,“今天我要让你们这群狗腿子,替他还血债!”
瘦高个甩镖迎上去,镖没到灰袍人跟前,就被他指尖弹出的银针打落。灰袍人爪尖擦过瘦高个的脖子,那瘦高个顿时像被冻住似的,僵在原地,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青,转眼就没了气。
杨过突然出手,玄铁剑在地上一拄,剑风扫向灰袍人后背:“住手!”他不是帮秘卫,是怕这人杀了秘卫,断了血诏的线索。
灰袍人转身,爪风改向杨过,指尖离杨过胸口还有三尺,就被小龙女弹出的冰针逼退。“神雕大侠?”他愣了愣,随即冷笑,“怎么,你要护着这群朝廷的狗?”
“我只问你,玉面判官在哪?”杨过玄铁剑斜指地面,剑上的雾珠滚落,砸在地上溅起细尘,“他是不是去了藏兵洞?”
络腮胡趁机往后退,想溜进破庙,郭芙左手剑一横,拦住他的路:“想跑?说!血诏是不是在藏兵洞?”
络腮胡眼珠一转,突然往郭芙身后扔了枚烟雾弹,趁着烟雾弥漫,拔腿就往古道深处跑。郭襄早有准备,倚天剑一甩,剑穗缠着的镇魂箫飞出去,正打在他膝弯,络腮胡“扑通”跪倒,被郭芙一脚踩住后背,动弹不得。
灰袍人看络腮胡被擒,突然转身就走,脚步快得像阵风,转眼就钻进雾里。小龙女想去追,被杨过拉住:“别追。他跟玉面判官有仇,说不定能帮我们。”
郭芙把络腮胡反绑起来,剑刃贴在他脖子上:“说!玉面判官是不是去了藏兵洞?血诏在哪?”
络腮胡抖得像筛糠,脖子上的汗混着雾水往下淌:“说...我说...判官大人带着二十个秘卫去试剑石了,说要炸开藏兵洞,把血诏拿出来烧了...还说...还说要是遇到你们,就用‘化骨粉’把你们化了...”
“炸开?”小龙女皱眉,“藏兵洞的地基是硫磺矿脉,炸开会引发山崩!”
杨过揪起络腮胡的衣领,独臂一用力,把他提得离地:“他什么时候去的?带了多少炸药?”
“今...今早刚走...带了十箱黑火药...还说...说午时要是没出来,就让我们在山下放信号,引蒙古兵来围山...”络腮胡脸涨得通红,话都说不连贯。
郭襄往试剑石的方向望,雾里隐约有轰隆声,像闷雷滚过:“他们开始炸洞了!我们得快去!”
杨过把络腮胡往地上一扔,玄铁剑一扬:“走!晚了血诏就没了,山也得塌!”
四人往试剑石赶,古道上的雾被风吹得乱晃,露出路边的野草,草叶上沾着血迹——是刚才灰袍人杀秘卫时溅的。杨过看着那血迹,突然想起灰袍人下巴上的疤,总觉得在哪见过,却又记不真切,只隐约觉得,这人的仇,或许比他们想得更深。
第二折 试剑石前破机关
试剑石果然断成三截,巨石截面平整得像被刀削过,石缝里生着些紫色的草,草叶沾着黑灰——是炸药炸的。石后有个黑黝黝的洞口,洞口被炸开了半丈宽,碎石堆里埋着几根引线,还在滋滋地冒火星。
“快灭了引线!”郭襄掏出水囊,把水泼在引线上,火星“嗤”地灭了,冒出股白烟。她蹲下身看碎石,发现石头上有刻痕,是北斗七星的形状,“是七星锁!他们炸错了,这只是外层机关!”
小龙女翻开《前朝遗迹考》,指着书上的图:“七星锁要按‘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的顺序按机关,他们硬炸,只会触发内层的‘落石阵’。”话音刚落,洞里突然传来“轰隆”声,碎石从洞顶往下掉,夹杂着秘卫的惨叫。
“他们触发机关了!”郭芙左手剑劈开掉下来的石块,火星溅在她脸上,“我们得进去救血诏!”
杨过却按住她的剑,独臂指向洞口左侧的一棵老樟树:“看树干上的洞,那是‘天枢’位的机关。”他走到树前,洞里果然有个凸起的木钮,木钮上刻着“枢”字,“按顺序来,别乱。”
小龙女走到右侧的一块圆石前,石上有个凹坑,正好能放一只手:“这是‘天璇’位。”她按下去,圆石“咔”地陷下去一寸,洞口的落石突然停了。
郭襄找到刻着“天玑”的石缝,用树枝把缝里的石子掏出来,石缝里弹出个铜片,上面画着颗星:“这个动了!”
郭芙在“天权”位的土坡上踩了踩,土坡下是空的,她用剑挖开浮土,露出个铁环:“是这个!”她拉了拉铁环,洞里传来齿轮转动的声音。
四人按书上图解,依次触发“玉衡、开阳、摇光”的机关,最后一个机关按下去时,洞口的碎石突然往两边移,露出一道石门,门上刻着“藏兵洞”三个篆字,门楣上挂着七把青铜锁,锁芯是北斗七星的形状。
“门开了!”郭襄高兴地拍手,刚要往里冲,被杨过拉住。
“里面有血腥味。”杨过玄铁剑出鞘半寸,剑刃映出洞里的景象——地上躺着几个秘卫,心口都有个血洞,像是被利器刺穿的,“不是机关杀的,是人杀的。”
小龙女走进洞,指尖沾了点地上的血,血是温的:“刚死没多久。是被一剑封喉,手法很利落,不是玉面判官的镖,也不是毒影门的针。”
郭芙踢开一具秘卫的尸体,尸体旁有半截断剑,剑上刻着“全真”二字:“是全真教的剑!丘处机说分舵被灭了,难道有弟子逃出来了?”
郭襄捡起断剑,剑刃很薄,是全真教弟子常用的“青钢剑”:“剑是新断的,断口很齐,像是被玄铁之类的重剑劈开的。”她突然往洞深处指,“那里有脚印!是两个人的,一个穿布鞋,一个穿皮靴!”
杨过跟着脚印往里走,洞道越来越宽,两侧的石壁上刻着壁画,画的是梁武帝练兵的场景,士兵手里都拿着火把,火把的位置正好对着壁上的凹槽。“这些凹槽是放灯的。”他摸出火折子点燃一支火把,插在凹槽里,火光一亮,照出前面的岔路——一条往左,一条往右,脚印往左边去了。
“左边有炸药味。”小龙女嗅了嗅,“玉面判官应该在那边,他要炸洞拿血诏。”
刚走到岔路口,突然从右边的洞道里飞出一枚铜钱,“当”地打在火把上,火把应声而灭。黑暗里传来个沙哑的声音:“别往前走,左边是‘化骨池’,玉面判官在池边埋了炸药,想把你们引进去炸成灰。”
是灰袍人!杨过握紧玄铁剑:“你怎么在这?”
黑暗里传来脚步声,灰袍人从右边洞道走出来,手里拿着盏油灯,灯光照在他下巴的疤上,更像蜈蚣了。“我跟他仇深似海,自然要盯着他。”他把油灯往地上一放,照亮脚下的路,“右边洞道通藏兵洞的主室,血诏应该在主室的‘龙箱’里,玉面判官炸左边,是故意引你们去送死。”
郭芙皱眉:“我们凭什么信你?”
灰袍人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块令牌,令牌上刻着“毒影”二字:“我是毒影门最后一个传人,叫秦无咎。玉面判官当年杀我师父时,我躲在棺材里才没死,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他报仇,他的诡计,我比谁都清楚。”
小龙女翻看《前朝遗迹考》,书里果然提过藏兵洞有“化骨池”,池里是硫磺水,沾着就化:“他没说谎。左边洞道尽头确实有池。”
秦无咎往右边洞道指:“主室有‘五行阵’,玉面判官带了懂机关的人,肯定在破阵。你们要去拿血诏,得快,晚了他破了阵,血诏就被烧了。”
杨过盯着秦无咎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满是恨,却没有虚情:“你要报仇,自己去便是,为何要帮我们?”
“因为你们能杀他。”秦无咎攥紧拳头,指节发白,“他练了《化骨绵掌》,我打不过他,但你是神雕大侠,你能。”他往左边洞道瞥了眼,“我引开他的人,你们去主室拿血诏。算我欠你们个人情。”
说完,他吹灭油灯,转身就往左边洞道跑,跑了几步,突然回头:“对了,玉面判官的‘化骨绵掌’怕至阳的内力,你们用烈火掌之类的功夫,能破他的掌力。”
郭襄看着他消失在黑暗里,挠了挠头:“这人好奇怪,又杀人又帮我们。”
“他只是想报仇。”杨过玄铁剑挑起一盏未点燃的油灯,“不管他,我们去主室。记住,小心五行阵。”
四人往右边洞道走,洞道壁上的壁画变成了五行相克的图,金、木、水、火、土五个方位都画着对应的神兽。走到尽头,果然看见一座大殿,殿中央有个石台,石台上放着个镶着龙纹的木箱——正是秦无咎说的“龙箱”。
但石台周围有五根石柱,柱上分别刻着“金、木、水、火、土”,柱底有凹槽,凹槽里积着水,水面飘着浮萍,看着平静,却隐约有机关转动的声音。
“是五行阵。”郭襄蹲在柱前看凹槽,“凹槽里的水是活水,连着地下的硫磺矿脉,要是踩错方位,水就会变成毒水,喷出来就能化骨。”
小龙女指着石台上的龙箱:“血诏肯定在里面。但要过去,得按五行相生的顺序走——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
郭芙刚要迈步,被杨过拉住:“等等。玉面判官肯定试过破阵,地上有脚印,他踩了‘金’位,却退回来了,说明‘金’位有诈。”
果然,“金”位的地面有个浅坑,坑里有根细针,针上泛着蓝,是毒针。“他故意留脚印引我们踩错。”杨过独臂一扬,玄铁剑横扫,剑气打在“金”位的石柱上,石柱“咔”地移开半寸,露出后面的暗格,暗格里有块木牌,写着“逆生”二字。
“是逆生!”郭襄眼睛一亮,“五行逆生,就是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得按相克的顺序走!”
小龙女走到“火”位,脚尖轻点地面,地面没反应:“火克金,先从‘火’位开始。”她迈步走到“火”位,石柱上的火焰纹亮了亮,没触发机关。
杨过跟着走到“金”位,玄铁剑往地上一拄,剑气护住周身,踩下去时,地面“咔”地陷下,却没毒针弹出,反而弹出块石板,铺在前面的地上。“对了。”他回头喊郭芙和郭襄,“按火、金、木、土、水的顺序走!”
四人依次走过五行位,石台周围的石柱突然往两边移,露出通往龙箱的路。郭襄跑到石台前,刚要去开龙箱,突然停住——龙箱上有个锁,锁芯是个手掌印,印上有纹路,像人的掌纹。
“是掌纹锁!”她摸了摸锁芯,“得用特定的掌纹才能开!”
就在这时,洞外传来秦无咎的喊声:“玉面判官来了!他带了炸药!”
第三折 龙箱血诏藏秘辛
玉面判官的笑声从洞道里传来,又尖又细,像指甲刮过石壁:“杨过,你果然聪明,竟能破了五行阵。可惜啊,这龙箱的锁,只有我能开。”
他从洞道里走出来,身后跟着五个秘卫,个个手里拿着火把,火把上缠着火药线。他穿着件锦袍,嘴角那颗痣在火光下泛着油光,手里把玩着枚玉印,印上刻着“宋”字。“这掌纹锁,是按理宗的掌纹做的,只有用这枚‘御印’才能催开。”他把玉印往龙箱锁芯一按,锁“咔”地弹开了。
郭芙左手剑一扬,就想冲上去,被杨过拉住:“他带了炸药,别冲动。”
玉面判官打开龙箱,从里面拿出个锦盒,盒上缠着红线,红线打了个死结——正是郭靖血诏的另一半!他捏着锦盒冷笑:“郭靖当年真是蠢,以为藏在这里就安全了?理宗早就知道,只是怕引江湖人来抢,才一直没动。如今蒙古兵快打过来了,留着这东西,也是祸害。”
“你要烧了它?”杨过玄铁剑往前一递,剑风逼得玉面判官后退半步。
“烧?太便宜它了。”玉面判官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倒出些粉末撒在锦盒上,粉末遇空气就冒烟,“这是‘化纸散’,能把纸化成水,连灰都不留。”
秦无咎突然从洞顶跳下来,手里拿着把匕首,直刺玉面判官的后心:“狗贼!还我师父命来!”
玉面判官早有防备,侧身躲开,反手一掌拍向秦无咎的胸口,掌风带着股黏腻的寒气——正是《化骨绵掌》!秦无咎匕首一挡,掌风打在匕首上,匕首“当”地断成两截,他被震得后退三步,嘴角渗出血。
“就凭你这点本事,也敢报仇?”玉面判官冷笑,又一掌拍过去,掌影重重,像有无数只手抓向秦无咎。
小龙女冰针脱手,射向玉面判官的手腕,逼得他收掌。“你的对手是我们。”她掌心凝冰魄劲,白气缭绕,“血诏放下,饶你不死。”
“饶我?”玉面判官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们知道血诏里写了什么吗?理宗不仅勾连蒙古,还答应蒙古人,只要灭了南宋,就把江南武林的人全送给蒙古当奴隶!郭靖当年就是发现了这个,才被理宗派的人暗害的!”
杨过心头一震——郭靖战死时,他总觉得蹊跷,蒙古兵明明没攻破城门,郭靖却突然死在帅帐里,原来是被理宗暗害的!他握紧玄铁剑,剑鸣震得大殿石柱嗡嗡响:“你胡说!”
“胡说?”玉面判官把锦盒往地上一扔,化纸散已经把盒外的锦布化了,露出里面的血诏,“你们自己看!这上面有郭靖的指印,还有理宗的私章!”
郭襄捡起血诏,血诏上的字果然是郭靖的笔迹,写的是理宗与蒙古密约的细节:蒙古出兵攻襄阳,理宗在临安做内应,打开城门;事成之后,江南武林门派的人全归蒙古处置,理宗只保自己的皇位。诏尾确实有郭靖的指印,还有个朱红色的小章,是理宗的私章“御宸”。
“我爹...我爹是被理宗害死的...”郭芙的声音发颤,左手剑掉在地上,剑刃磕在石台上,发出刺耳的响,“难怪当年蒙古兵攻城时,临安一直不派援军,原来...原来是故意的!”
玉面判官趁他们愣神,突然对身后的秘卫喊:“点火!炸塌这里!让他们跟血诏一起陪葬!”
五个秘卫同时点燃火药线,火药线滋滋地烧向放在角落的炸药箱。郭襄反应最快,倚天剑一甩,剑风卷着火药线往洞外飞,火药线落在洞道里的水里,“嗤”地灭了。
“找死!”玉面判官一掌拍向郭襄,掌风刚到,就被杨过的玄铁剑挡住。玄铁剑上的寒气与掌风相撞,激起白雾,玉面判官的掌印留在剑上,立刻结了层薄冰。
“你的掌力果然怕至阳内力。”杨过独臂一用力,玄铁剑往前推,逼得玉面判官连连后退,“但我的玄铁剑,不仅有至阳内力,还有护龙符的龙气,专克你这种阴邪功夫!”
玉面判官从镖囊里摸出三枚追魂镖,甩手射向杨过的面门,镖上淬了毒,泛着绿光。小龙女冰针飞出,撞偏镖的方向,镖钉在石柱上,石立刻被毒蚀出个小坑。
秦无咎突然扑上去,抱住玉面判官的腿,一口咬在他的膝盖上。玉面判官痛得大叫,一掌拍在秦无咎的背上,秦无咎喷出一口血,却咬得更紧:“杨过!杀了他!别让他跑了!”
杨过玄铁剑一扬,剑刃对准玉面判官的胸口,正要刺下去,突然看见他腰间挂着个香囊,香囊上绣着朵梅花——那是二十年前嘉兴烟雨楼里,秦桧后人常戴的香囊!他猛地想起秦无咎下巴上的疤,当年毒影门被灭时,秦无咎才十岁,是被一个捕快救了,那个捕快下巴上就有疤!
“你是当年救秦无咎的捕快?”杨过的剑停在半空。
玉面判官一愣,随即狞笑:“是又怎样?我当年救他,就是为了让他替我盯着毒影门的动静!后来杀他师父,也是我故意让他看见的,就是要让他恨我,让他一辈子追着我报仇,这样我才能知道谁在帮他,谁想对付我!”
秦无咎松开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是你...是你故意让我活下来的?你一直在耍我?”
“不然你以为凭你这点本事,能活到现在?”玉面判官一脚踢开秦无咎,又一掌拍向杨过,“今天我就让你们全死在这里!”
杨过玄铁剑横扫,剑风削掉玉面判官的锦袍袖子,露出他的手臂——手臂上有个刺青,是蒙古的狼头!“你不仅投靠了理宗,还投靠了蒙古!”杨过怒喝,剑招加快,每一剑都带着龙气,逼得玉面判官只能防御。
小龙女冰针组阵,冰针围成个圈,把玉面判官困在中间。冰针上的寒气越来越重,玉面判官的掌风渐渐弱了,脸上开始冒汗。
郭芙捡起左手剑,剑尖指向玉面判官的咽喉:“你害死我爹,害了襄阳那么多人,今天我要替他们报仇!”
玉面判官突然往地上一滚,躲开郭芙的剑,同时摸出个黑色的球往地上一扔,球炸开冒出黑烟,烟里有股甜香,闻着头晕。“撤!”他喊了一声,转身就往洞道跑。
“别让他跑了!”杨过闭住呼吸,玄铁剑劈开黑烟,追了上去。
黑烟里传来秦无咎的喊声:“他往化骨池跑了!那里有暗道!”
杨过跟着玉面判官的身影冲进左边洞道,洞道尽头果然是个池子,池里的水泛着绿,冒着泡,正是化骨池。玉面判官跑到池边,扳动池边的一块石头,池壁突然打开一道暗门,他钻进去就想关。
杨过玄铁剑一甩,剑穗缠住暗门的把手,用力一拉,暗门没关上。他跟着钻进去,里面是条窄窄的通道,通道尽头有光,是出口!
玉面判官回头一看,杨过追得紧,突然从怀里掏出个炸药包,点燃引线就往杨过脚下扔:“同归于尽吧!”
杨过玄铁剑一挑,炸药包往通道顶上飞,炸药包炸开,碎石往下掉,堵住了通道。玉面判官趁机从出口跑了出去,出口外是片竹林,他钻进竹林,转眼就没了影。
杨过被碎石堵在通道里,玄铁剑劈开碎石,好不容易钻出来,竹林里已经没了玉面判官的踪迹。他握紧玄铁剑,指节发白——血诏拿到了,但杀父仇人跑了,这笔账,还没算完。
第四折 竹林夜话泄阴谋
竹林里的月光被竹叶剪得碎碎的,落在地上像撒了把银屑。杨过坐在块青石上,手里捏着那半幅血诏,血诏上的字迹被化纸散蚀了些,却仍能看清“理宗暗害郭靖”几个字,刺得他眼睛疼。
小龙女递给他块干粮,自己靠在他身边,听着风吹竹叶的沙沙声:“玉面判官跑了,但血诏拿到了,只要把血诏交给江湖各派,理宗的阴谋就藏不住了。”
郭芙用剑削着竹枝,竹屑纷纷落,她削得又快又狠,像是在削玉面判官的骨头:“藏不住又怎样?理宗在临安,有大内高手护着,江湖人去了,也是送死。”
郭襄蹲在旁边看蚂蚁搬家,倚天剑插在地上,剑穗垂着,沾了片竹叶:“我娘说,丐帮在临安有分舵,能联系上朝中的忠臣,只要把血诏给他们,让他们在朝堂上揭发理宗,说不定能逼理宗退位。”
“忠臣?”郭芙冷笑一声,把削好的竹枝往地上一扔,“理宗掌权这么多年,忠臣早就被他杀得差不多了。当年我爹在襄阳抗蒙,朝堂上只有三个人敢替他说话,最后全被理宗贬到流放地了。”
秦无咎从竹林深处走出来,手里拿着株草药,正往伤口上敷。他下巴上的疤在月光下更明显了:“我知道有个人能帮你们。”
众人都看向他。秦无咎坐下,把草药嚼烂了敷在背上的伤口——那是被玉面判官拍的,伤口周围还泛着青:“是‘御史大夫’文天祥。他一直想弹劾理宗,只是没证据。要是把血诏给他,他肯定敢在朝堂上捅出来。”
“文天祥?”杨过想起这个人,听说他是个硬骨头,当年蒙古使者来临安耀武扬威,他当场把使者的礼物扔出了朝堂,“他敢跟理宗作对?”
“他连死都不怕,还怕理宗?”秦无咎哼了一声,“上个月理宗想给他安个‘通敌’的罪名,把他关进大牢,他在牢里写了首诗,说‘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理宗怕激起民愤,才把他放了。”
郭襄眼睛一亮:“我知道他!我娘说他是个好人,去年还偷偷给襄阳送过粮!”
“但怎么把血诏给他?”郭芙皱眉,“临安城门盘查得严,我们带着血诏进去,肯定会被秘卫发现。”
秦无咎从怀里掏出个令牌,令牌是黑色的,上面刻着个“影”字:“这是毒影门的‘影令牌’,能进临安的‘暗市’。暗市在临安城地下,通着文天祥的府第,我们可以从暗市把血诏给他。”
杨过接过令牌,令牌冰凉,上面的刻痕很新,像是刚做的:“暗市安全吗?”
“安全。”秦无咎摸了摸下巴的疤,“暗市的主人是个神秘人,连理宗都不敢动他。据说他手里有很多官员的把柄,谁要是敢动暗市,他就把把柄全抖出来。玉面判官好几次想查暗市,都被他赶出来了。”
小龙女突然抬头望竹林深处,那里有黑影一闪,快得像风。“有人。”她冰针握在手里,随时准备出手。
杨过玄铁剑出鞘,剑刃映出竹叶的影子:“出来!”
黑影从竹林里走出来,是个穿黑衣的女子,蒙着面,只露出双眼睛,眼睛很亮,像淬了火的钢。她手里拿着把短刀,刀鞘上镶着颗红宝石。
“你是谁?”郭芙左手剑一横,挡在郭襄身前。
女子没说话,从怀里掏出张纸,扔给杨过。纸上写着行字:“玉面判官回临安了,带了蒙古高手,在暗市门口设了埋伏,等你们自投罗网。”
杨过捏着纸,纸是特制的桑皮纸,只有大内才用:“你是宫里的人?”
女子点了点头,声音很轻,像蚊子叫:“我是文天祥的侍女,叫苏晴。文大人知道你们拿到了血诏,怕你们被玉面判官算计,让我来报信。”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秦无咎警惕地看着她,“暗市的事,除了毒影门,没几个人知道。”
苏晴从怀里掏出块玉佩,玉佩上刻着“文”字:“文大人派丐帮弟子盯着天目山,你们出洞时,丐帮弟子就报信了。玉面判官回临安后,立刻调了蒙古的‘黑风骑’守暗市门口,还在暗市的通道里埋了炸药。”
“黑风骑?”杨过皱眉,那是蒙古最精锐的骑兵,个个练了硬功,刀枪不入,“他怎么能调动黑风骑?”
“他早就投靠了蒙古的‘金轮法王’。”苏晴压低声音,“金轮法王答应他,只要帮蒙古灭了南宋,就封他当江南的‘武林总管’。”
郭襄攥紧倚天剑,剑穗都快被她扯断了:“太过分了!他不仅害我爹,还帮蒙古人!”
苏晴往临安的方向望,月光下能看见远处的城影:“文大人说,你们别从暗市走,从‘西湖画舫’走。今晚有艘画舫要出城采买,船上的船老大是丐帮弟子,你们扮成船工,就能混进临安,直接到文大人府第的后门。”
杨过把血诏小心地折好,放进怀里:“多谢你报信。你不怕被玉面判官发现?”
苏晴笑了笑,虽然蒙着面,却能看出眼尾的弧度:“我这条命是文大人救的,当年我家人被理宗害死,是文大人把我藏起来的。只要能揭发理宗,我死了也值。”她转身往竹林外走,“画舫在西湖边的‘柳浪闻莺’码头,子时开船,你们别迟到。”
看着苏晴的身影消失在竹林里,秦无咎突然说:“我跟你们去临安。玉面判官跑了,我得亲手杀了他。”
杨过看着他,想起他被玉面判官耍了这么多年,心里的恨比谁都深:“好。但临安不比天目山,处处是秘卫,你得听我们的。”
秦无咎点头,把背上的匕首握紧:“我听你的。只要能杀玉面判官,让我做什么都行。”
月光突然被云遮住,竹林里暗了下来,风里带着股雨味。杨过站起身,玄铁剑指向临安的方向:“走。去临安,让理宗和玉面判官知道,欠了人的,总得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