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桃夭像是彻底摸透了贝利亚的性子，把这场互动变成了一场随性的猫捉老鼠游戏。
她不再像第一天那样一头扎进电影剧情里，反而将逗弄他当成了新的乐趣。
只是这逗弄的时间、方式全凭她的心情，毫无规律可言。
时而密集如雨点，时而又沉寂得像忘了他的存在，偏生每次都能精准勾住他的心神。
有时，恰逢贝利亚被雷布朗多的低语搅得烦躁不已，眼神沉沉地压着戾气，周身暗红的光芒像要炸开似的剧烈跳动。
这时桃夭会突然像阵粉白色的风凑过来，她身上的光晕暖烘烘的，像团蓬松的云，轻轻罩住他的脸，瞬间驱散了些许阴郁。
“黑煤炭，又被那杂碎烦了？”她仰着下巴，伸手用指腹轻轻蹭了蹭他紧蹙的眉头，指尖带着自己能量的温度，动作里藏着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你看，我一过来，他就不敢出声了吧？这说明我比他厉害多了。”
贝利亚每次都会被这突如其来的亲近弄得一怔，心头那股被雷布朗多勾起的戾气像是被泼了盆冷水，瞬间散了大半，只剩下指尖划过皮肤带来的、细细密密的暖意，顺着神经往四肢百骸蔓延。
他刚想开口说点什么——
或许是反驳那声“黑煤炭”，或许是默认她的话，又或许只是想让她的手多停留片刻——
桃夭却已经像完成任务似的收回了手，转身去翻找沙发角落的零食袋，塑料袋窸窸窣窣的声响里，还夹杂着她哼的不成调的曲子。
轻快得像在嘲笑他的失神，仿佛刚才那短暂的温柔只是他盯着光晕看太久产生的错觉。
贝利亚只能僵在原地，目光黏在她的背影上，心里那点刚被撩拨起来的情绪像被悬在了半空，不上不下的，难受得紧。
他甚至会下意识地绷紧肩膀，屏住呼吸，等着她或许会回头的一眼。
可往往等了半天，只等来她撕开零食包装的脆响，和偶尔因吃到好吃的而发出的满足喟叹，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欠奉，仿佛他这存在，还不如一包星果干有吸引力。
有时她又会在看电影看到一半时，突然“啪”地按下暂停键，屏幕上的画面瞬间定格在紧张的瞬间。
那时贝利亚多半正靠着冰冷的墙壁假寐，眼帘低垂着，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难得地安静，只有胸口的计时器还在规律地闪烁，证明他并非毫无生气。
桃夭就会像做坏事的小孩似的，踮着脚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轻轻蹲在沙发边。
伸出手指，先是用指尖轻轻戳了戳他的脸颊。
见他没反应，胆子渐大，又改用指腹轻轻摩挲他的下颌线，或是用凝聚成细丝的能量，轻轻拉拉他被锁链缠绕的胳膊。
“喂，黑煤炭，睡着了？”她的声音压得极低，气音里带着点恶作剧的窃喜，尾音轻轻上扬。
“刚才电影里演到道士用符咒贴僵尸了，那僵尸被贴完直挺挺的，可好玩了，你要不要看？我倒回去给你找。”
贝利亚其实根本没睡着，只是闭着眼养神，感受着她粉白色的能量像温水似的在周围流动，驱散了墙壁渗进来的寒意。
听到她的声音，他会缓缓睁开眼，眼底还带着点刚“醒”的迷蒙，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声音也不自觉放软：“哦？有多好玩？比你上次吃的那包蜂蜜肉干还带劲？”
可桃夭往往不等他说完，就被屏幕自动跳转的后续剧情勾走了注意力，“呀，开始了开始了”地喊着，随后蹿回沙发里，重新拿起终端飞快地操作着，瞬间就把他和刚才的话抛到了脑后。
留下贝利亚一个人睁着眼，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在屏幕光影里明明灭灭，心里那点期待“啪”地落了空。
像是被人戏耍了一番。
却又奇异地生不起气来。
只能无奈地叹口气，继续把目光牢牢黏在她身上——
看她因为剧情紧张而攥紧终端，看她吃到甜的零食时眼睛弯成月牙，看她打哈欠时眼角泛起的水光，仿佛要把这些细微的模样都刻进心里。
这毫无规律的调戏和冷落，像一张无形的网，把贝利亚的注意力牢牢抓在了手里。
他开始下意识地24小时留意着桃夭的一举一动——
她什么时候会放下终端伸个懒腰，手会先抬哪只胳膊。
什么时候会伸手去拿零食袋，指尖会先碰到哪一包。
甚至连她呼吸节奏的变化、能量波动的强弱都能精准捕捉。
他怕自己稍微分神，就错过了她下一次主动凑近的瞬间。
更怕自己没及时回应，让她觉得无趣，从此再也不搭理他，把他重新丢回只有雷布朗多骚扰的孤寂里。
若是真错过了，那得亏死。
毕竟在这暗无天日、连时间都失去意义的囚笼里，这团粉白色的小，是唯一能让他感觉到“活着”的存在。
她的声音、她的动作、她身上甜丝丝的能量气息，甚至那声带着嫌弃的“黑煤炭”，都成了他对抗这漫长虚无的支柱。
有一次，雷布朗多的骚扰比往常更猛烈，尖锐的嘲讽像密密麻麻的针一样扎着他的神经：“看看你这副样子，被个小丫头片子耍得团团转，还配叫贝利亚？不过是条被拴住的狗！”
“等她玩腻了，你就是一条丧家之犬，连被我吞噬的资格都没有！”那些话语带着恶毒的力量冲击着他的意志。
贝利亚忍不住闷哼一声，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顺着下颌线往下滑，浑身的肌肉都绷得像拉满的弓弦，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他下意识地望向沙发，却见桃夭正蜷在那里打盹，粉白色的光晕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像朵闭合的花苞，对他的异样毫无察觉。
那一刻，他心里竟生出几分恐慌，既怕自己这副狼狈的样子被她看到，毁了在她面前仅存的那点“威严”。
更怕她一直不醒，让他独自承受这蚀骨的痛苦，怕自己撑不住被雷布朗多彻底吞噬时，连个见证者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