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林默不急不躁的开口说道:“阳间一人名为阿明,虽以魂魄离体,却因执念未消,肉身未腐,更有爱人以命相护,存下一线生机。天道有常,亦有变通,他与那姑娘情深义重,生死相随,实乃难得,若能让他还阳,未必不是一段善缘。”
黑白无常听完后,白无常开口说道:“林兄弟你是知道的,魂魄离体那就代表着这人已经死亡了,如果我们哥俩让他还阳那就是坏了规矩,到时候我们哥俩可担待不起这罪过呀!”
林默开口说道:“两位老哥此话不对,他本来就存在一线生机,既然让我碰到,那就是缘分,既然有缘你说我能不救他吗?而且这可是积德行善的好事。”
只见黑白无常小声道:“放屁,对于你来说是好事,可对于我们哥俩来说,那就是坏事了。”
“你们俩说啥?”林默开口问道。
“没什么,”白无常嘿嘿一笑,“林兄弟,你看这样如何,你随我们哥俩去地府一趟,难道你不想见见你师父吗?”
“我师父?”林默心头猛地一跳,眼中闪过难以置信的光芒。
白无常点了点头,帽檐下的眼睛看向林默:“你师父羽化后,因其生前功德深厚,道心纯粹,被地府延请,如今已是轮回殿的殿主,专司魂魄轮回之事,身份可不低呢。”
林默只觉心头巨震,一时说不出话来。师父……竟成了地府殿主?他从未想过,与自己阴阳相隔的师父,竟在这样的地方,继续着“渡人”之事。
黑无常看着他震惊的模样,语气稍缓:“林兄弟,你看这样如何?我二人带你去见你师父。他如今是殿主,说话自有分量,阿明这事,由他出面,应该很好解决的。”
白无常接话道:“况且,你下山历练这些年,难道不想见见你师父?他老人家,怕是也惦记着你呢。”
“见师父……”林默喃喃道,眼眶微微发热。这两年,他时常想起师父握着他的手教他写“道”字的模样,想起师父说“道在己心,亦在世间”的教诲,思念从未断绝。如今竟有机会在地府再见师父,他怎能不动容?
好,两位老哥快带我去。
“好说,好说。”白无常摆了摆手,“走吧,轮回殿离此地不远,正好赶上你师傅当值。”
说罢,黑白无常转身,引着林默往灰蒙蒙空间的更深处走去。与之前不同,这次的路似乎清晰了些,前方隐隐能看到一点微弱的光晕,不像别处那般死寂。
林默跟在他们身后,心跳不由得加快。师父……他会是什么模样?还认得自己吗?
他忽然想起小时候,自己调皮,偷偷溜下终南山,被师父寻回后,并未责骂,只是摸着他的头说:“山下红尘虽好,却也险恶,等你道心稳固了,再去历练不迟。”
如今,他已下山两年,经历了种种恩怨情仇,道心虽未完全稳固,却也渐渐明白师父当年的话。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的光晕越来越亮,隐约能看到一座巍峨的殿宇轮廓,殿顶覆盖着淡淡的金光,与周遭的灰暗截然不同,殿门上方,隐约可见“轮回殿”三个大字,透着庄严肃穆之气。
“到了。”黑无常停下脚步,“进去吧,你师父就在里面。”
林默站在殿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并不存在的衣袍,心中既有期待,又有紧张。
他抬起头,迈步朝着那座承载着他无数思念的殿宇走去。
他知道,无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能见师父一面,便是此行最大的幸事。
而阿明的事,有师父在,或许真的能迎来一个圆满的结局。
轮回殿的殿门虚掩着,里面透出柔和而肃穆的金光,驱散了周遭的灰暗。林默站在门前,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了门。
殿内空旷而庄严,地面铺着光滑如镜的黑石,倒映着头顶悬垂的星辰状灯盏,微光流转,仿佛将一片星空搬进了殿宇。
正前方,一张古朴的案几后,坐着一道身着灰色道袍的身影,须发皆白,面容清癯,正低头看着手中的卷宗,神情专注。
那背影,那姿态,哪怕隔了数年阴阳,林默也一眼认了出来。
“师父……”他喉咙发紧,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案几后的身影猛地抬起头,目光落在林默身上,那双原本平静无波的眼睛,瞬间泛起了涟漪。他缓缓放下手中的卷宗,站起身,声音带着几分苍老,却依旧温和:“小默?”
“是我,师父!”林默再也忍不住,快步上前,在离案几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深深鞠躬,眼眶早已泛红,“弟子不孝,这么久才来看您。”
老人——正是林默的师父,如今的轮回殿殿主,缓步走下案几,仔细打量着他,眼中满是欣慰:“好,好,长大了,也壮实了。下山这两年,看来没少历练。”
他抬手,轻轻拍了拍林默的肩膀,掌心的温度真实而温暖,仿佛从未与他分离。
林默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哽咽道:“师父,我好想您。”
“傻孩子,哭什么。”老人笑了笑,眼中也闪过一丝动容,“修行之人,当知生死不过轮回,师徒缘分未尽,总有再见之日。”
他拉着林默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问道:“这次怎么会到地府来?还惊动了黑白二位,不会是你小子又惹什么麻烦了吧。”
林默这才想起正事,连忙将阿明与晓冉的故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师父。
接着又说道:“而且这种现象在阳间属于假死状态,如果他没有找到我或许已经死亡了,可他找到了我,那不就证明他命不该绝吗?”
“而且在我来之前他的身体还有一丝生机呢!”
“唯一的问题就是他魂魄离体时间太久了,地府这边肯定有记录了,要不然我才不会这么费事呢!直接让他魂魄归位多简单。”
老人静静听着,脸上神色平静,待林默说完,才缓缓开口:“没错,生死簿上确实有了记录,阿明阳寿确已尽,按律当入轮回。你想逆天改命,引他还阳,可知其中凶险?”
“弟子知道。”林默点头,“但阿明魂跟魄都在阳间,肉身尚有一线生机,更有晓冉执念相护,此乃天意留一线。弟子斗胆,想求师父通融,给他一个机会。”
老人看着他,忽然问道:“你可知,强行续寿,需以你十年修为为代价?”
“弟子知道,也愿意。”林默毫不犹豫地说,“修行本为护生,若见死不救,修为再高又有何用?”
老人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你能有这份心,很好。看来山下的历练,没让你失了道心。”
他站起身,走到案几前,拿起一本厚重的卷宗,翻开查阅片刻,对林默道:“阿明前世积有善缘,本应寿终正寝后,投个好人家。此次横死,确有变数,加上晓冉的执念引动了他残存的生机,倒也不全然逆天。”
林默心中一喜:“师父,您的意思是……”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老人合起卷宗,“阿明与晓冉缘分未尽,且他阳寿虽尽,却因善缘庇佑,——许是前世积德,留给他的一线生机。”
他看向林默:“你就是他那一线生机,用阳间的话来说,你就是他的贵人,你想引他还阳,可以。
“真的?!”林默激动得站起身,“多谢师父!”
“谢我做什么,要谢,就谢你自己吧!没有你这贵人,他就真的死了。”
林默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眼眶再次发热:“师父,您总是能给人留一线生机。”
“天道循环,报应不爽,但也需存慈悲。”老人笑了笑,“你下山后,想必也遇到过不少恩怨吧?”
“是,遇到过王老板那样的恶徒,也遇到过含冤的女子。”林默想起之前的事,语气沉重。
“世间事,复杂多变,非黑即白者少。”老人看着他,语重心长,“你要记住,身为玄门中人,既要辨是非,也要存慈悲,更要懂变通。守住本心,方能在红尘中走得长远。”
“弟子谨记师父教诲。”
老人点了点头:“好了,正事已了,你该回去了。阳间还有人等你,莫要耽搁太久,伤了肉身。”
林默起身,深深鞠躬:“师父,弟子……还能再来看您吗?”
“有缘自会再见。”老人挥了挥手,“去吧,好好修行,莫负了这身本事,莫负了这红尘历练。”
林默再次拜别,转身朝着殿外走去。走到门口时,他回头看了一眼,师父正站在案几前,朝他挥手,笑容温和,一如当年在终南山时那般。
他吸了吸鼻子,转身快步走出轮回殿。
黑白无常已在殿外等候,见他出来,白无常嘿嘿笑道:“林兄弟,搞定了?”
林默点头,感激道:“多谢二位老哥引荐。”
“小事一桩。”黑无常道,“走吧,我二人送你回去,在帮你送阿明的魂魄归体,省的你自己动手了。
林默跟着他们,再次踏入那片灰蒙蒙的空间。回程的路似乎短了许多,他心中充满了轻松与感激,师父的话还在耳边回响,那份师徒情谊,那份对道的领悟,让他觉得这趟地府之行,收获颇大。
阳间,“一清堂”内,油灯依旧摇曳。林默的魂魄缓缓融入肉身,他睁开眼,看向焦急等待的众人,微微一笑:“成了。”
“两位老哥,动手吧。”
话音刚落,里屋传来一声轻微的咳嗽,床上的阿明,手指微微动了动。
晓冉猛地扑过去,泪水再次决堤,这一次,却是喜极而泣。
赵晴看着这一幕,长长地舒了口气,握紧的红绳,终于可以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