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倒巷的阴影像未散的浓雾,总在西弗勒斯独处时缠上心头。那天被匕首划开皮肤的痛感、对方阴鸷的笑,还有自己临阵时不受控的慌乱,都在告诉他:成年巫师的魔力水准远远不够,心境的稚嫩才是最致命的短板。可也正是这份濒死的淬炼,让卡在瓶颈许久的修为有了松动——就像久冻的河面裂开一道细缝,透出了突破的微光。开学前的日子不多了,他必须抓住这机会冲一把,只有实力够强,新学年才能真正掌握主动权,从而腾出更多时间去完成更加重要的事。
废弃公园的温室藏在茂密的灌木丛后,晨露顺着藤蔓滴落,砸在石板上溅起细碎的水花。这里是他和莉莉的魔药种植基地,虽然都是一些常见的低阶魔药,但胜在小有规模。满园魔法植物舒展着叶片,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草木清香,正是《乙木长生功》需要的生命能量。西弗勒斯盘膝坐在干草堆上,感受着能量顺着经脉流动,体内的魔力和生命能量在进一步压缩,甚至因为魔力足够凝实而感到一丝滞涩。
天刚蒙蒙亮,温室里还浸着夜的凉意。西弗勒斯闭着眼,引导体内的液态魔力按周天循环,往日里温顺得像溪流的魔力,今天却莫名躁动起来,在经脉里冲撞着,力道越来越大。他心头一动,不再刻意压制,任由这股磅礴的力量朝着丹田处的无形屏障撞去。
“轰——”
识海深处像炸了一声惊雷,震得他耳中嗡嗡作响。先是撕裂般的痛感顺着经脉蔓延,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撕开,可下一秒,暖流就涌遍全身,痛感瞬间被极致的通透取代,毛孔尽数舒张,贪婪地吞吐着空气中的魔力粒子。随后眉心处像是有一颗种子破土而出,精神力如同涟漪一般向四周扩散而去,那些平日里看不见的魔力粒子,此刻像萤火虫般在身边闪烁,连远处花瓣上滚落的露珠、土壤里虫豸的爬动,都能通过精神力清晰感知到。
体内的魔力疯了似的往小腹汇聚,旋转、凝结,最后凝成一颗亮晶晶的魔力晶核,它转一圈,全身就轻一分,连童年时被欺负留下的暗疾,那些藏在骨头缝里的隐痛,也在这一刻烟消云散,经脉里再无半分滞涩。
西弗勒斯嘴角忍不住往上扬,这是他难得外露的喜悦。他试着把精神力往外探,百米内的一切都清晰地映在脑海:不远处树枝上栖息的麻雀、草地上滚动的石子,还有温室门口传来的轻快脚步声——是莉莉来了,她的魔力波动像跳跃的光点,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鲜活。
今天的西弗勒斯心情格外好,就连指导莉莉修炼时,他都有些按捺不住心底的雀跃,精神力像好奇的触手,一遍遍扫过温室的每个角落,直到脑袋发沉、精神力耗竭,才萎靡地靠在墙角,可眼底的亢奋还没褪去。
傍晚的风带着凉意,吹得路边的树叶沙沙作响。西弗勒斯推开家门,厨房里飘来淡淡的土豆泥香味,锅碗碰撞的声响断断续续,艾琳正背对着门口忙碌,背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佝偻。他下意识催动刚稳固的精神力探了过去,想看看母亲今天的状态——可这一看,他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艾琳的灵魂上,缠着一缕缕黑色的丝线,像粘在上面的油污,死死地攀着,怎么也甩不掉。她的灵魂本就没有多少光泽,灰蒙蒙的,被这黑线缠得更显虚弱暗淡,连跳动都透着无力,像是风中快要熄灭的烛火。
西弗勒斯的拳头猛地攥紧,指节泛白,指甲几乎嵌进肉里。一股怒火顺着脊椎窜起,烧得他胸口发闷——是谁?是谁用这么阴毒的手段,对母亲下这种毒手?可怒火刚冒起来,就被刺骨的无力感浇灭了。他能清楚感觉到那些黑线里的阴冷能量,像附骨之疽,带着他从未接触过的黑暗气息,以他现在的修为,根本无从下手。
刚突破的喜悦像被一盆冷水浇透,荡然无存。他看着母亲抬手揉了揉肩膀,又压抑地咳嗽了几声,掌心凝聚的魔力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心里翻涌着愤怒、心疼,还有深深的绝望。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乌云遮住了晚霞。破境的荣光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这突如其来的隐忧就像一块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
夜深了,西弗勒斯躺在狭小的床上,黑暗中只能听见自己沉重的呼吸声。白天突破的亢奋彻底褪去,只剩下满心的颓丧,他睁着眼望着天花板,脑子里反复回放着母亲灵魂上那些黑色丝线,心口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闷得发慌。他翻了个身,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床单上的褶皱,难道真的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被那些阴毒的能量侵蚀?
绝境中,他下意识沉下心,梳理起《乙木长生功》附带的修仙知识。脑海里渐渐清晰起来:灵魂诅咒并非无解,只是他现在修为尚浅。杀死施咒者固然能断其根源,可他连对方是谁、藏在哪里都不知道,这条路根本走不通。但除此之外,还有两条路可行——要么修炼专攻神魂的净化功法,靠纯粹的灵力涤荡诅咒印记,就像《净心神咒》里说的那样,以明净心神驱邪缚魅,护住魂魄根基;要么寻找能涤荡灵魂的天材地宝或魔药,借外物之力驱散阴邪。
思路一清晰,西弗勒斯心里的慌乱就淡了些。他当即决定先从功法入手,指尖已经悄悄掐起了净化功法的初始印诀,准备趁着夜深人静试着修炼。可就在灵力刚要顺着功法轨迹运转时,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模糊的片段——
考试前,斯拉格霍恩教授曾特意叫住他,从办公室书架上抽出一本封面陈旧、边缘泛黄的魔药书,指尖点着其中一页,语气带着几分自得:“西弗勒斯,看看这个,失传已久的配方,专门修复黑魔法造成的灵魂创伤,可惜材料难得,没几个人能配得出来。”
当时他满心都在琢磨考试的事,只匆匆扫了一眼那页上的净蚀魔药,记得配料里似乎有独角兽毛发这类温和的灵材,没太往心里去。可此刻,那个模糊的记忆突然变得清晰起来,书页上的字迹、斯拉格霍恩教授指尖划过的痕迹,甚至魔药描述中“净化灵魂侵蚀、驱散阴邪能量”的字句,都一一浮现在眼前。
西弗勒斯猛地坐起身,黑暗中,他的眼睛亮得惊人。颓丧瞬间被狂喜取代,心脏砰砰地跳着,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斯拉格霍恩教授从不夸大魔药的功效,这本魔药书里的配方,说不定就是拯救母亲的关键!修仙功法见效慢,可魔药若是能成功炼制,或许能更快驱散母亲灵魂上的黑线。
他再也躺不住了,起身在狭小的房间里来回踱步,指尖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原本觉得漫长的开学前时光,此刻却变得格外煎熬,他恨不得立刻就返回霍格沃茨,冲进斯拉格霍恩的办公室,翻开那本魔药书,把配方、材料、炼制步骤都牢牢记在心里。
窗外的乌云不知何时散了些,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映着他急切的身影。破境的力量给了他修炼净化功法的底气,而这本魔药书,或许就是更快护住母亲的希望。他攥紧拳头,眼底满是坚定——新学年,他不仅要继续变强,更要找到那剂魔药,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把母亲从灵魂侵蚀的痛苦中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