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现在!
邓布利多眼神一凝,一直虚悬着的手骤然抬起,覆盖向阿布拉克萨斯的胸口。
下一刻——
纯粹、浩瀚、仿佛能驱散世间一切黑暗与污秽的金色光芒,自邓布利多的掌心磅礴涌出,瞬间将床上的躯体完全吞没!那光芒如此强烈,如此神圣,若非这栋房子被邓布利多提前布置了层层叠叠、远超常规的隔绝与屏蔽结界,恐怕大半个戈德里克山谷的居民都会在睡梦中被惊醒,误以为黎明提前降临。
金光之中,阿布拉克萨斯身体表面那些可怖的灰绿色脓疮如同遇到烈阳的冰雪,迅速消融、干瘪、化为黑灰飘散。更深层,那些缠绕在灵魂之上的诅咒黑气,发出了无声的尖啸,在金光的灼烧下剧烈翻滚、挣扎、试图反扑,却被西弗勒斯构筑的内层金色光茧牢牢挡住,无法伤及本源分毫。
正如邓布利多所料,这诅咒虽然强大恶毒,却并无施咒者远距离的实时操控,全凭预设的恶念本能行事。伏地魔显然对自己的灵魂诅咒魔法有着绝对的自信,认为无人可解,更无人敢在被他标记的仆从身上尝试。
这份自信,此刻成了西弗勒斯喘息的关键。诅咒的反扑压力如山如海,疯狂冲击着他的精神防线,每一次撞击都让他眼前发黑,耳中嗡鸣,几乎要晕厥过去。但他死死撑住了。乙木长生功带来的绵长生机,以及内心深处那股不愿在邓布利多面前彻底示弱的倔强,支撑着他如同风暴中的礁石,任凭浪潮拍打,兀自岿然。
时间在极致的对抗中缓慢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内那令人无法直视的强烈金光开始逐渐减弱、收敛。床上,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躯体上所有诅咒留下的外在痕迹都已消失不见,皮肤恢复了近乎正常的颜色,虽然仍显苍白死寂,却不再是那种透着不祥的灰败。那些狰狞的脓疮彻底不见,只留下些许淡红色的新生皮肉痕迹。
他体内灵魂层面的黑色诅咒,也在金光的持续净化下,如同晨雾遇到烈日,彻底消散,归于虚无。
邓布利多缓缓放下了魔杖,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疲惫,但蓝眼睛依然明亮。他看向斯拉格霍恩。
斯拉格霍恩立刻上前,从随身携带的魔法口袋里取出一个硕大的水晶瓶,里面盛满了晶莹剔透蜜蜂花精。他小心翼翼地托起阿布拉克萨斯的头,将花精缓缓灌入其口中。液体流入喉间,仿佛干涸大地迎来甘霖,阿布拉克萨斯冰冷躯体内,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生机的暖意,开始极其缓慢地复苏。
而另一边——
“噗通。”
西弗勒斯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瘫坐回旁边的硬木椅子上。他全身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被汗水浸透,黑色的发丝湿漉漉地贴在额前和脸颊。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脱力后的颤抖,指尖的麻痹感久久不退。他闭着眼,试图平复脑海中仍在嗡嗡作响的残余刺痛和强烈的眩晕感,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似乎都暂时失去了。
房间内一时安静下来,只有西弗勒斯粗重的喘息声。
邓布利多走到他身边,将一杯不知何时准备好的、冒着热气的琥珀色饮料递给他。“喝了吧,有助于恢复精神。里面加了活力滋补剂和宁神花精粹。”
西弗勒斯没有拒绝,用仍在微颤的手接过,小口啜饮。温热的液体带着甜润和草木清香滑入喉咙,一股温和的暖流随之扩散,稍稍缓解了透支后的虚冷与头痛。
他抬起头,看向邓布利多。老校长除了眉宇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倦色,呼吸依旧平稳,长袍整洁如初,仿佛刚才那足以照亮山谷的磅礴魔法,对他而言只是寻常。
西弗勒斯沉默地垂下眼帘,盯着杯中晃动的液体。杯壁清晰地倒映出他自己此刻狼狈、虚弱、力竭的模样。
无需任何言语,这最直观的对比,再一次无比清晰地印证了他与站在巫师界顶端的那些存在之间,犹如鸿沟般的实力差距。
这不是技巧或知识的差距,而是魔力本源、灵魂强度、以及对魔法本质理解上的绝对距离。
他将杯中饮料一饮而尽,感受着暖流在体内化开,慢慢握紧了空杯。
房间内,紧绷的气氛随着老马尔福情况的暂时稳定而略有缓和,但一个新的、迫在眉睫的难题随即浮出水面,如何安置他。
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虽已脱离魂飞魄散的险境,在大量浓缩蜜蜂花精的滋养下,灵魂本源那点微光正极其缓慢地恢复着稳定。但他被诅咒侵蚀的时间太长,生命力损耗已近枯竭,身体机能陷入最深沉的休眠。他需要的是一个绝对安全且能提供长期照料的地方,而这样的地方,眼下却成了稀缺品。
邓布利多率先打破了短暂的沉默,他捋了捋银白色的长须,半月形眼镜后的蓝眼睛里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属于老人的无奈与推脱:“我想,你们不会指望我这个老家伙来负责长期的看护工作吧?况且,”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微妙,“我这里……实在不适合收留一位‘已故’的马尔福家主。”
这话说得委婉,但在场的人都明白其中深意。无论是霍格沃茨还是邓布利多其他的安全屋,都太过引人注目,且与各方势力牵扯甚深,绝非隐藏一个“死人”的理想选择。
斯拉格霍恩教授闻言,圆胖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种混合了理解与为难的微妙表情。他掏出一块丝质手帕,擦了擦其实并无汗渍的额头,叹了口气:“我那边的情况,你们也知道。黑魔王对阿布‘病逝’的真相未必全无疑虑,我家族的宅邸周围,近来多了不少‘路过’的陌生面孔。况且,家族人多眼杂,仆从、亲戚来来往往,想要完全瞒住,几乎不可能。”他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家作为藏身处的可能性。
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刚刚缓过一口气、仍坐在椅子上脸色苍白的西弗勒斯身上。
西弗勒斯脊背瞬间绷直,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坐直了身体,脱口而出:“我家更不方便!我母亲还在,而且我们住的地方并不算真正隐蔽。”他的语气急促,带着明显的抗拒。
将这样一个巨大的麻烦带回家,暴露在母亲面前,是他绝不愿意看到的局面。更何况,蜘蛛尾巷那栋房子,也未必能躲过越来越密集的监视。
提议接连被否,房间内的空气再次凝滞。三个人竟在这件看似简单的事情上陷入了僵局。壁炉里的火焰发出轻微的噼啪声,窗外,戈德里克山谷的夜色沉寂无声,仿佛在嘲笑着屋内的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