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停歇后的第三日,阳光总算刺破云层,却没驱散半分沉郁。
谢无虞坐在黑色轿车后座,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车窗边缘,窗外掠过的梧桐叶影。
厉渊坐在副驾,脊背挺得笔直,黑色作战服袖口挽到小臂,露出几道深浅不一的疤痕。
他余光扫过后视镜,能清晰看到谢无虞眼底的淡漠,那是即将面对无聊戏码时,独有的疏离感。
“到了,少爷。”阿九轻声提醒。
车门打开,谢无虞率先下车,青色西装外套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内里同色系的丝绸衬衫。
厉渊紧随其后,步伐稳健地落在他身侧半步远的位置,目光如鹰隼般扫过餐厅门口的侍者,确认无异常后,才微微颔首示意谢无虞入内。
包厢门被推开时,林父正陪着谢震山说话,见两人进来,立刻起身迎上。
林婉儿坐在靠窗的位置,白色连衣裙衬得她面容娇俏,看见谢无虞的瞬间,脸颊瞬间染上红晕,手指紧张地绞着裙摆。
传闻里洪兴太子爷清冷如谪仙,今日一见,比想象中更甚,连周身的空气似乎都因他的到来,变得冷冽又迷人。
她的目光下意识扫过谢无虞身边的厉渊,心跳又漏了半拍。
那男人高大挺拔,黑色作战服勾勒出紧实的肌肉线条,下颌线锋利如刀削,只是眼神太过冷硬,像出鞘的利刃,让人不敢轻易直视。
“无虞来了,快坐。”谢震山语气平淡,目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落在谢无虞身上。
谢无虞没应声,径直走到空位前坐下,指尖搭在桌布上,轻轻敲击着,节奏与那日在议事厅时如出一辙。
厉渊则站在他身后,像一尊沉默的雕像,唯有在林婉儿偷瞄他时,眼底才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这位就是婉儿吧?”谢震山看向林婉儿,语气放缓了几分,“模样周正,性子也文静,和无虞倒是相配。”
林婉儿脸颊更红,连忙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谢伯父过奖了,我……我觉得无虞哥很好。”
她说着,偷偷抬眼看向谢无虞,却撞进他毫无波澜的眼底,那眼神冷得像冰,让她心头莫名一紧,刚涌上来的羞涩瞬间淡了几分。
林父见状,连忙打圆场:“孩子们年轻人,多接触接触就熟了,这次联姻,不仅是两家的好事,对洪兴的港口生意,也是个助力,震山兄,你说是不是?”
谢震山点头,目光转向谢无虞:“无虞,你觉得婉儿怎么样?这门亲事,就这么定了?”
包厢内的空气瞬间凝固,林婉儿紧张地攥紧了裙摆,期待地看着谢无虞。
厉渊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握紧,指节泛白,却依旧保持着不动声色的姿态。
谢无虞抬眸,目光扫过林婉儿泛红的脸颊,又落到谢震山紧绷的脸上,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却没半分暖意:“定不了。”
三个字,像冰锥般扎进包厢里的寂静中。林婉儿脸上的红晕瞬间褪去,错愕地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谢无虞。
林父的笑容僵在脸上,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无虞,这……是不是再考虑考虑?”
“没什么好考虑的。”谢无虞靠在椅背上,指尖依旧敲击着桌布。
“我不会娶林小姐,联姻的事,父亲还是另寻他人吧。”
谢震山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指节重重敲了敲桌面:“谢无虞!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林家的助力对洪兴有多重要,你心里不清楚?”
“清楚。”谢无虞语气平静,眼神却带着几分嘲弄。
“但我没必要用婚姻来换,父亲要是觉得非联姻不可,不如自己去娶林小姐,我没意见。”
“你!”谢震山气得脸色发青,指着谢无虞,却半天说不出话来。
林父坐在一旁,脸色更是难看,想要发作,却又碍于谢震山的面子,只能强颜欢笑:“震山兄,孩子年轻,可能还没想通,咱们再缓缓,再缓缓……”
林婉儿咬着唇,眼眶微微泛红,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不好,让谢无虞如此抗拒。
她看向厉渊,却见那男人依旧面无表情地站在谢无虞身后,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可她没看见,厉渊垂在身侧的手,指节已经泛白到极致。
一顿饭终是不欢而散,走出餐厅时,谢震山气得浑身发抖,拉着谢无虞就往车里走:“你跟我回去!今天必须把话说清楚!”
谢无虞挣脱他的手,语气冷淡:“没什么好说的。”
“你以为你是谁?洪兴的太子爷就可以无法无天吗?”谢震山低吼道,“厉渊只是个保镖,你为了他,连家族利益都不要了?”
厉渊站在一旁,听到自己的名字,身体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却依旧保持着沉默。
谢无虞转头,看向谢震山,眼神里没有丝毫退让:“我的事,不用你管。”说完,他径直走向自己的车,厉渊紧随其后。
“谢无虞!你给我回来!”谢震山在身后怒吼,可谢无虞没有丝毫停顿,车门关上,引擎发动,车子迅速驶离。
车内一片寂静。谢无虞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指尖却无意识地摩挲着膝盖。
厉渊坐在副驾,透过后视镜看着他,犹豫了片刻,还是轻声开口:“主人,接下来去哪里?”
谢无虞睁开眼,眼底闪过一丝暗芒:“去城郊的废弃码头。”
厉渊心中一动,却没有多问,阿九立刻调整路线,车子驶离市区,朝着城郊的方向开去。
一路上,夜色渐浓,路灯越来越稀疏,最后彻底消失在黑暗中。
废弃码头早已不复往日的繁华,只剩下锈迹斑斑的集装箱和断裂的栈桥,海风呼啸着穿过空旷的场地,卷起地上的碎石和沙尘,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车子停在一处集装箱旁,谢无虞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海风掀起他的西装外套,冷意瞬间包裹住他,可他却像是毫无察觉,径直走向集装箱。
厉渊紧随其后,刚走到他身边,手腕就被谢无虞猛地拽住,只剩阿九眼巴巴的坐在驾驶位。
下一秒,他被用力按在冰冷的集装箱壁上,后背传来刺骨的凉意,可胸口却贴着谢无虞温热的身体。
“刚才在餐厅,你在想什么?”谢无虞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几分慵懒的沙哑,温热的呼吸扫过他的耳廓,让他身体瞬间紧绷。
厉渊低头,看着谢无虞冷白的脖颈,喉结缓缓滚动:“我在想,如何保护主人。”
“是吗?”谢无虞轻笑一声,指尖顺着他的衣领往下滑,触到他温热的皮肤时,语气染上几分欲望,“可我觉得,你在怕。”
他的指尖轻轻划过厉渊胸口的疤痕,那是上次执行任务时留下的,厉渊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却依旧保持着镇定:“我不怕。”
“不怕就好。”谢无虞抬头,吻上他的唇,动作比往日更重几分,带着几分惩罚的意味。
厉渊没有反抗,反而抬手搂住他的腰,将他更紧地按在自己怀里,吻得愈发汹涌。
海风呼啸着穿过码头,卷起两人的衣衫,集装箱壁上的锈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映着两人交缠的身影。
谢无虞闭上眼,将所有的烦躁和压抑都抛在脑后,只剩下厉渊温热的体温和粗重的呼吸。
夜色渐深,码头的风声依旧,却掩盖不住两人之间越来越重的喘息。
在这片荒芜的黑暗里,没有家族的束缚,没有权力的算计,只有彼此滚烫的体温和失控的欲望,成了唯一的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