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秀兰(凌飒)正蹲在灶膛前添柴,橘红的火舌舔着锅底,把她半边脸映得暖亮。张老实攥着刚砍回来的一捆松枝,在厨房门口踟蹰半天,才小声开口:“秀兰,建军那小子……刚从县城捎回两斤糙面,我给你留了半碗,搁灶台上了。”
凌飒掀起锅盖,锅里的玉米糊糊咕嘟着泡,她用勺子搅了搅,没回头:“是你自己想留的,还是建军让你送的?”
张老实手一僵,松枝“哗啦”掉在地上几根:“我、我看你这几天起早贪黑侍弄菜园,怕你累着……”
凌飒这才转过身,拿烧火棍敲了敲灶沿:“张老实,你跟我耍心眼儿的本事,还不如大儿媳藏白面的手法利索。”
她擦了擦手,把灶台上那碗糙面推回去:“建军是个实诚孩子,知道我在给队里找高产菜种,特意托人买的细粮。但这面,你得给三小子送去——他昨天闹分家,说我偏心建军,你把面递过去,就说‘是你妈让给的’。”
张老实眼睛瞪圆了:“那小子前儿还骂你‘老虔婆’,你还给他送面?”
“骂归骂,他是你儿子,我现在顶着苏秀兰的皮,就得做足表面功夫。”凌飒往灶膛里又塞了块干柴,火星子“噼啪”炸开,“但你得告诉他,这面是‘借’的,等他开春挣够五个工分,连本带利还回来。”
张老实愣了愣,突然蹲下来,抓了抓满是胡茬的下巴:“秀兰,你到底是咋变的?以前你连跟我大声说话都不敢……”
凌飒指尖一顿,心里掠过原主记忆里那个缩在角落缝补衣服的影子,语气软了半分:“被冻晕那次,我梦见阎王爷了。他说我前半辈子太窝囊,再这么活,下辈子还得被人骑在头上。”
她从灶膛边摸出个烤得焦香的红薯,掰成两半,递了一半给张老实:“你要是还想跟以前一样,看着儿子儿媳把这个家啃得精光,那就继续当你的‘老好人’。但我告诉你,阎王爷给我的‘改过机会’,就这一次。”
张老实咬了口红薯,烫得直咧嘴,却没舍得吐:“那……你真能让咱们家过上好日子?”
“能。”凌飒指了指窗外那片绿油油的菜园,“等这批白菜收了,我带建军去县城卖,能换不少钱。等攒够了,咱们……”
她顿了顿,没说“房车”,只模糊道:“咱们换个活法,不用在大队里看别人脸色。”
张老实盯着她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以前的怯懦,只有亮得扎人的光。他突然把红薯皮一扔,拍了拍裤腿:“成!我信你!往后你说啥,我就干啥!”
正说着,二儿媳李桂芬端着盆洗好的野菜进来,脸色带着点慌:“妈,建军刚从县城回来,说、说他托人卖的绣品,被黑市的‘刀疤脸’扣下了!”
凌飒眉头一皱:“刀疤脸是谁?”
“是县城黑市的地头蛇,专抢外乡人卖的好东西!”李桂芬急得眼圈红了,“建军说那绣品卖了能换十块钱,是咱们攒的第一笔本钱……”
张老实猛地站起来,抄起门后的锄头:“我去找他拼命!”
“坐下。”凌飒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锄头能打得过刀疤脸身边那三个跟班?你去了,不光绣品要不回来,人还得被打断腿。”
她擦干净手上的灰,从灶膛边的暗格里摸出个布包——里面是她用空间兑换的“防狼喷雾”(装在旧药瓶里,伪装成跌打酒),又把别在腰后的折叠匕首藏进袖管。
“桂芬,你在家看好菜园,别让大儿媳钻空子。张老实,你跟我去县城——但到了地方,你就在巷口等着,别露面。”
凌飒往头上裹了块蓝布头巾,把脸遮了大半,语气里带着冷意:“刀疤脸抢我的东西,得看看他有没有这个命花。”
两人刚走到大队口,就见建军蔫头耷脑地蹲在石头上,看见凌飒,红着眼圈站起来:“妈,是我没用……”
“东西在哪儿被扣的?”凌飒问。
“在西街那个废砖窑后面的黑市,刀疤脸说‘外乡人卖货,得交三成保护费’,我不给,他就把绣品抢了……”
凌飒没再说话,扯着张老实往县城方向走。日头渐渐西沉,风里裹着寒气,张老实跟在她身后,看着她挺直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个以前连蚂蚁都不敢踩的媳妇,好像真的能撑起天。
走到县城西街口,凌飒让张老实和建军在巷口守着,自己摸进了废砖窑。昏暗的窑洞里,几个男人正围着油灯数钱,其中一个脸上有道疤的壮汉,手里捏着的正是李桂芬绣的牡丹帕子。
“这帕子针脚细,能卖十五块!”刀疤脸咧嘴一笑,露出黄牙,“那傻小子还想跟我讨价还价……”
话音未落,他突然觉得脖子一凉,一把冰冷的匕首抵在了喉结上。凌飒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像淬了冰:“把帕子和钱,都给我放下。”
刀疤脸的跟班刚要起身,就见凌飒手腕一翻,匕首划破了刀疤脸的衣领,血珠渗了出来:“谁敢动,我就先抹了他的脖子。”
几个跟班僵在原地,刀疤脸咽了口唾沫:“你、你是哪条道上的?”
“我是来拿我东西的人。”凌飒把布包扔在地上,“这帕子是我的,你抢了,就得连本带利还回来——十五块,一分不能少。”
刀疤脸咬着牙,让跟班把钱和帕子递过去。凌飒把帕子塞回怀里,数了数钱,又从里面抽了五块,扔在刀疤脸面前:“这五块,是‘利息’——下次再抢我的东西,我要的就不是钱了。”
她转身走出砖窑,刚拐进巷口,就听见身后传来刀疤脸的怒吼:“给我查!这老婆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凌飒脚步没停,把钱塞给建军,又把帕子递给张老实:“收好了,这是咱们的本钱。”
张老实看着她袖口隐约露出的匕首,喉咙动了动,没敢问。三人往大队走,夜色越来越浓,凌飒突然抬头,看见远处有个黑影一闪而过,看身形,像是前几天被她揭穿的那个被撤职的大队干部。
她眯了眯眼,心里掠过一丝警觉——
刀疤脸的报复,或许只是个开始。而那个躲在暗处的人,又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