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旗生产大队的夏末,日头还带着灼人的劲儿,田埂上的土被晒得裂开细缝,踩上去直硌鞋底。
凌飒蹲在自家小菜园的篱笆旁,指尖摩挲着刚打磨好的锄头——这是她照着空间兑换的“省力农具图纸”改的:原本地头常见的木柄锄头,被她加了层铁皮加固,锄头刃磨得更窄更尖,还在柄尾缠了圈旧轮胎皮防滑。
“妈,这锄头看着怪,能好用不?”张建军扛着刚砍的柴回来,往墙根一撂,凑过来瞅了瞅,“队里那锄头都用了三四年,也没这么多花样。”
凌飒把锄头递给他:“试试就知道了。去你爸那块玉米地,薅两垄草回来。”
张建军将信将疑地接过,刚握住柄尾就愣了:“哎,这握着手不疼?”往常队里的锄头柄磨得光溜溜,攥久了手心能起茧子,可这缠了轮胎皮的柄,又软和又防滑。
他扛着锄头往玉米地走,没一会儿就扯着嗓子喊:“妈!这锄头也太得劲了!一锄下去能剜透半尺土,薅草都不用使劲!”
凌飒勾了勾唇——这图纸是她用“帮三户困难户”的任务积分换的,特意选了70年代能实现的简易改良款,既不惹眼,又能实实在在提高效率。她刚把晾在绳上的草药翻了个面,就见李桂芬抱着布兜从村口跑过来,额角的汗顺着鬓角往下淌。
“妈!陈老托人捎信,说县城废品站收了批旧铁皮,让咱们赶紧去看看!”李桂芬喘着气,布兜里的绣品钱还没捂热,“他说那铁皮是机械厂淘汰的,厚得很,能打东西!”
凌飒眼睛一亮——房车的外壳正缺这种厚铁皮,她刚想应下,就听见院门外传来队长王大锤的大嗓门:“秀兰在家不?公社刘干事来了!”
她心里“咯噔”一下:这刘干事是之前被撤职的大队干部的远亲,上个月刚调过来,一直没正眼看过她。
凌飒擦了擦手出门,就见王大锤领着个穿中山装的男人站在院门口,男人架着副黑框眼镜,眼神里带着几分审视。
“苏秀兰同志,”刘干事推了推眼镜,视线扫过院里晾着的草药和墙边的新锄头,“有人举报你‘私自改良农具,搞特殊化’,还有‘私下交易山货,投机倒把’,公社让我来核实情况。”
李桂芬脸一白,攥着布兜的手紧了紧——那绣品钱就是私下卖山货赚的,这要是被查出来,可不是小事。
凌飒却没慌,她指了指张建军刚扛回来的锄头:“刘干事要是不信,能去地里看看。这锄头是我照着队里的旧锄头改的,就是加了层铁皮缠了点旧轮胎,建军刚用它薅了两垄草,比队里的锄头快一倍。要是这算‘特殊化’,那我改完了给队里每家都做一把,算给集体做贡献成不?”
王大锤也帮腔:“刘干事,秀兰这阵子帮队里补了不少产量,那小菜园的白菜都分给困难户了,不像投机倒把的人啊。”
刘干事皱着眉,显然不信,他往院里迈了一步,视线落在李桂芬怀里的布兜上:“那这布兜里是什么?拿出来看看。”
李桂芬吓得往后缩,凌飒却先一步把布兜接过来,掀开兜口——里面是半袋玉米面和几包缝好的草药:“是给陈老老伴抓的药,他家离县城远,托我顺带买的。”
她早料到会有这么一遭,出门前特意把绣品钱塞回了空间,布兜里只装了些寻常东西。刘干事翻了半天,没找出半点“投机”的痕迹,脸色更沉了。
就在这时,张建军扛着锄头跑回来,身后还跟着四五个社员,一个个盯着锄头眼热:“秀兰婶子,你这锄头能给我家也改一把不?我家那锄头都快磨秃了!”“就是就是,建军刚才用这锄头,比我薅草快两倍!”
刘干事的脸色僵了——社员们都围着锄头说好,他要是再揪着“特殊化”不放,反倒显得他不近人情。他咳了一声,又把话头绕回“山货”上:“那山货的事呢?有人说看见你家建军往县城跑,还拿了布兜装东西。”
凌飒笑了笑,冲张建军抬了抬下巴:“建军,把你刚摘的山杏拿出来。”
张建军赶紧从背篓里掏出来——那是他摘给李桂芬解馋的,也就一小捧。凌飒把山杏递到刘干事面前:“这就是‘山货’。队里的山杏熟了没人摘,我让建军摘点给陈老老伴尝尝,她身子弱,吃点酸的开胃口。要是这也算‘投机倒把’,那队里的山杏烂在山上,是不是也算‘浪费集体财产’?”
王大锤赶紧打圆场:“刘干事,这山杏确实没人摘,往年都烂在山上了。秀兰这是心疼东西,不算投机。”
刘干事被堵得说不出话,撂下句“以后注意点,别搞歪门邪道”,就甩着袖子走了。
等人走远了,李桂芬才松了口气,拍着胸口说:“妈,吓死我了,我还以为那绣品钱要被查出来了。”
凌飒揉了揉她的头:“没事,他就是来找茬的,没证据也不能把咱们怎么样。”她看了眼日头,“建军,你赶紧骑车去县城废品站,跟着陈老把那批铁皮定下来,就说队里要打新锄头,先借批铁皮用用。”
张建军应了声,蹬着自行车就往县城赶。凌飒刚把草药收进屋里,就听见院墙外传来一阵压低的说话声——是大儿媳周桂香和隔壁的王二婶。
“……我就说她没安好心,改锄头、卖山货,指不定藏了多少私房钱!”周桂香的声音带着嫉妒,“等我抓住她的把柄,看她还怎么嚣张!”
王二婶跟着附和:“就是,以前那么软和的人,现在跟个母老虎似的,肯定是中邪了……”
凌飒挑了挑眉,指尖摩挲着空间的兑换面板——她刚解锁了“简易监听装置”的图纸,正愁没地方试。
可还没等她动手,就见张老实从后院绕出来,手里攥着根扁担,脸色涨得通红:“周桂香!你要是再嚼舌根,就别进这个家门!”
这是张老实头一次主动怼大儿媳,周桂香被吓得噎了一下,跺着脚跑了。
凌飒看着张老实攥着扁担的手还在抖,却硬着脖子站在院门口,突然觉得这老实人也不是真的软。她刚想开口安抚,就见张建军骑着自行车疯了似的冲回来,车把上挂着块铁皮,脸白得像纸。
“妈!陈老说……那批铁皮被人订走了!订的人说,要拿这铁皮‘做个能拉着走的窝棚’,还问陈老认不认识会改农具的‘苏婆子’!”
凌飒的笑容猛地僵在脸上——能拉着走的窝棚?还特意问起她?
这世上,除了她,还有谁会在70年代想着“自建房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