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路上，他手指轻敲着方向盘，跟着电台里流淌出的老歌不自觉地哼唱起来。车窗外的霓虹流光溢彩，映在他含笑的眼底。
用指纹解锁推开家门，空旷的寂静再次包裹而来，但与往常不同，这次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火锅的热气和她的笑声带来的暖意。他打开音响，选了首轻快的爵士乐，让音符填满空间，随后走进浴室，在氤氲的热气中放松疲惫的筋骨。
泡完澡，他换上舒适的深色浴袍，走到吧台习惯性地倒了杯威士忌。就在他端着酒杯走向落地窗，准备像无数个夜晚一样凝视这座城市时，脚步却顿住了。
他转身回到沙发旁，拿起手机，解锁，指尖在屏幕上悬停片刻，最终点开了那个名为“项目资料”、设置了重重密码的相册。里面是珍藏了六七年的照片，全是程司晗——微笑的、沉思的、生动的侧影，记录着一段尘封的、无疾而终的时光。他一张张快速划过，像翻阅一本古老的日记。
最终，他停在最近添加的几张照片上——是今天上午在严奥公司，他偷偷拍下的苏璨。她专注调试相机的侧脸，她咬着手指思考时微蹙的眉头，她和严奥说笑时眼睛弯成的月牙。
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和释然涌上心头。他退出当前视图，回到那个加密相册的根目录，长按，选择了“删除”。系统弹窗确认时，他没有丝毫犹豫。
“看你现在这么幸福，我也就真的放心了。”他对着窗外璀璨的灯火，轻声低语，像完成一个郑重的告别，“谢谢你，让我变成更好的人。”
按下确认键的瞬间，仿佛有某种沉重的枷锁也随之卸下。他将手机丢回沙发，重新端起那杯酒，走到巨大的玻璃窗前。城市的灯火依旧冰冷而疏离，但他心底某个角落，却仿佛被新生的烛火温柔地点亮了。他仰头饮尽杯中酒，这一次，喉间留下的不再是往日的苦涩，而是一缕值得期待的、微甜的余韵。
苏璨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冲进浴室洗了个热水澡，换上了柔软舒适的旧睡衣，仿佛卸下了一天的铠甲。她胡乱擦了擦湿漉漉的短发，便坐回电脑前，开始导出白天给严奥拍摄的大量照片。
文件传输的进度条缓慢爬升，睡意如潮水般阵阵袭来，眼皮重得几乎抬不起来。她索性关掉大灯，只留一盏昏黄的小台灯，抱着平板电脑蜷缩进被窝，强打精神翻阅着Kevin标注的修改意见，试图在睡前再理清一点思路。
指尖在屏幕上滑动得越来越慢，平板上密密麻麻的备注渐渐变得模糊。沉重的眼皮几次挣扎着想睁开，最终还是无力地合上。均匀的呼吸声轻轻响起，平板电脑从她松开的指尖滑落，软软地陷在枕边，屏幕还亮着那份未看完的文档。
一旁的台式电脑早已完成传输，静静地进入休眠状态，指示灯规律地闪烁着微弱的呼吸光，守护着主人沉入梦乡。窗外的月光悄无声息地洒进房间，为这个堆满画具、布满生活痕迹的小小空间披上了一层温柔的银纱。
在这个寻常的夜晚，连梦境都似乎格外安静。直到天光微亮，平板的电量自动锁屏，她也依旧保持着那个蜷缩的姿势，沉浸在修复精力的睡眠中，为即将到来的新一轮修改积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