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循大惊失色:“现在出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四周林线边缘骤然亮起无数火光!
“不好!他们在放火烧林!”贼众顿时陷入恐慌,乱作一团。
浓烟与烈火借助风势,瞬间蔓延开来,炙热的气浪扑面而来!
一行人再也顾不得埋伏,落荒而逃的朝着唯一一个尚未被火舌吞噬的缺口亡命奔去。
徐道覆与卢循心知肚明,那缺口定是刘钰故意留下的生路,等同于请君入瓮,但身后是滔天火海,他们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钻了出去。
当一行人被烧得灰头土脸,衣不蔽体地冲出火场之时!
便正好一头撞见早已列好整齐方阵、好整以暇等候多时的北府精骑!
为首那银甲小将端坐马上,唇角噙着一抹恶劣的笑容,不是刘钰又是谁!
卢循一见那恶魔般的面容,险些当场栽倒在地,心中只道此番必死无疑了!
然而,那“恶魔”却好似对他们这群瓮中之鳖视而不见,竟没有任何动作。
“还……还不快逃啊!”不知是哪个吓破了胆的贼寇憋不住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幸存的贼众顿时如同惊弓之鸟,再也顾不得许多,发疯般四散着奔逃而去!
看着他们转眼间已经连滚带爬逃出几十米远,朱龄石急得额头冒汗,按捺不住叫道:“将军!为何还不下令追击?!再晚就真要让他们逃了!”
刘钰故作高深地摆了摆手,慢条斯理道:“急什么?若在方才他们刚出火场、退路尽绝时围剿,他们必会因绝望而拼死反扑。我军虽勇,但不过千余人,即便获胜也是惨胜,实在得不偿失!”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扫视着那些越跑越远的背影,继续道:“如今放他们逃跑,其心已散,只求活路,必无死战之心。待其四散之时,我军再分而击之,便可将伤亡降至最低。”
“原来如此!将军高见!”朱龄石等人顿时被他一番话忽悠瘸了!
看向刘钰的目光充满了敬佩。
待到那些贼寇人影都快消失在山野草丛之中时,刘钰眼中那抹懒散戏谑骤然散去,化为尖锐冰冷的杀意,他猛地抽出腰间佩刀,向前一挥,声如寒铁:“兄弟们!建功立业,就在此刻!给我杀——!”
“杀——!”
霎时间,千余匹战马同时奔腾,声如隆隆雷鸣,踏起漫天尘烟,如同钢铁洪流般朝着溃逃的贼寇席卷而去!
正埋头狂奔的卢循回头一望,只见身后烟尘滚滚,杀声震天,那银甲小将一马当先,如同索命修罗般追来,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惊叫道:“快逃啊!他们追来了!”
落后的贼寇不断被奔腾的铁骑追上、收割,惨叫声不绝于耳。
徐道覆与卢循等人凭着对地形的熟悉,七拐八绕,慌不择路,忽然眼前豁然开朗,竟出现一片连着长江的湖泊!
“天无绝人之路!快!快跳河!”徐道覆狂喜大叫,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其余幸存的贼寇也皆看到了生还的希望,一个个爆发出最后的力气,猛冲起来,如同下饺子般“扑通扑通”争先恐后地钻入了河水之中!
待刘钰率军赶到岸边时,这些自幼生长于海边、水性极好的贼寇已然如游鱼般滑溜,迅速划到了百米开外的河心!
卢循从水面冒出头来,回头看着岸上脸色阴沉、似乎无可奈何的刘钰,劫后余生的狂喜让他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嚣张喊道:“刘钰小儿!爷爷在此!有本事下水来捉你爷爷啊!哈哈哈哈!”
其余活下来的海贼也纷纷冒头,跟着哄笑起来,仿佛已经逃出生天。
刘钰闻言,并不动怒,只是唇角勾起一抹短促而冰冷的笑意。
他目光如鹰隼般锁定百米外水中的卢循,忽的取过身旁亲兵递来的强弓,搭上一支狼牙箭,弓开如满月,几乎没有任何瞄准的时间,手指一松——
“嗖——!”
箭矢离弦,破空之声尖锐刺耳,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等卢循看到那一点寒星疾射而来时,箭矢已到了眼前!
“噗嗤!”
只听“啊——”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卢循胸口爆出一团血花,整个人猛地向后一仰,瞬间没入湖水之中,那片水域迅速被汩汩涌出的鲜血染成刺目的红色!
“首领!”
“快逃啊!”
剩余的海贼刚刚升起的狂喜瞬间被无边的恐惧取代,再不敢停留,拼命朝着对岸游去。
“参将!这可如何是好!”
眼看着这些贼寇逃脱,朱龄石急着直叫到,“这些海贼一入水便如同泥鳅般滑不溜秋!难不成真要眼睁睁看着他们逃了吗?”
刘钰望着逐渐恢复平静、只余下一缕血色的湖面,脸色阴沉似水,最终冷哼一声:“无妨。卢循中我那一箭,不死也难活,首恶已除,余孽不足为惧,收兵,回去复命!”
然而,正当他们调转马头,准备撤离之际,异变陡生!
只听“咻——”的一声尖啸,另一侧密林深处,一道刺眼的亮光猛地窜上天际,随即在高空炸开一团醒目的光晕——那分明是一支特制的信号箭!
朱龄石仰头望着天空中那奇异而清晰的标记,纳闷道:“那是何物?莫非……还有另一波反贼接应?”
刘钰却在看清那信号箭的瞬间脸色骤变!
下一刻,他毫不犹豫地厉声下令:“亲卫营一百骑,随我来!其余人马原地待命,戒备!”
话音未落,他已一夹马腹,如离弦之箭般率先冲向密林方向。
此刻,密林深处,却是另一番令人心悸的景象。
就在片刻之前。
马车被那假冒的“苏岸”驱赶着,一路颠簸疾驰,最终在这荒无人烟的密林深处停了下来。
车帘猛地被掀开,那车夫回首,竟抬手撕扯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四十余岁、布满横肉与一道狰狞刀疤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