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敬轩双足甫一落地,便迫不及待地抬手指向那几人,厉声喝道:就是他们!叫什么孙妙仪的、刘钰,还不快替我拿下!
北府兵闻言齐声应和,霎时间兵刃出鞘之声不绝于耳,寒光凛冽的枪戟齐刷刷指向目标。
士兵们只等他们军中第一猛将刘钰出手,将这四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当场制服。
谁知下一刻,刘钰竟朗声大笑起来!
但见他策马扬鞭,直朝那个看似最文弱的少年驰去。
就在众人以为将军要手起刀落之际,却见刘钰猛地勒住缰绳,展臂将人稳稳揽上马鞍。
马蹄腾空间,他洪亮的笑声在风中回荡,竟就这般带着人绝尘而去!
这出人意料的变故让北府兵们全都傻了眼!
士兵们面面相觑,有人揉了揉眼睛,有人张着嘴半晌合不拢,方才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化作一片诡异的寂静。
一片寂静中,只有刘敬轩捶了下何无忌的肩头,咧嘴笑道:“刘钰这小子果然上道!看来是要亲自‘招待’那个领头的了!”
然而他话音未落,远处便传来刘钰清朗的嗓音:“那三位贵客,还请两位将军帮我请入主帐好生款待!”
“什么?招待谁……刘钰说招待谁!”
刘敬轩闻言倒吸了一口冷气,直接傻在了原地。
何无忌叹息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能白痴这个程度也是不容易。
此时山道上,孙妙仪被刘钰圈在怀中策马疾驰。
眼见路径愈发荒凉,她忍不住蹙眉:“刘钰,这是去往军营的路吗?”
“自然不是。”少年将军轻笑,喉间震动的笑意贴着她的后背传来。
“你要带我去何处?”她急得去拍他攥着缰绳的小臂,那紧绷的肌肉纹丝不动,“快带我去见刘统领!”
“偏不。”刘钰突然收紧臂弯,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孙妙仪,你且说说,我离京那日为何不来相送?”
她顿时语塞。
那日她正与王玄之……思绪及此,耳根微微发烫。
沉默半晌,终是轻声道:“那日确有要事在身,未能相送,是我的不是。”
说完她轻咬下唇,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可我此番前来确有要事相告!刘牢之恐有降意,我必须即刻阻止他!
刘钰闻言神色微凝,沉默片刻方道:他此刻不在营中,约莫黄昏时分方能归来。
听到这话,她才没有再阻止,任由他骑马继续前行。
直至抵达云雾缭绕的山巅,他才勒住缰绳。
他下马牵着缰绳带着她踏过青石小径,不久便见林间蒸腾着氤氲水汽,待转过一处嶙峋山石,一泓温泉赫然呈现眼前。
这是......温泉?她诧异地睁大了眼眸。
刘钰利落地系好马缰,转身将她轻轻抱下马背。
在军营这些时日,许久不曾沐浴了。他故作苦恼地皱眉,你闻闻,都快腌入味了。
孙妙仪怔怔道:所以你特地带我来此......是为了沐浴?
他唇角忽的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她:不,是带你来沐浴。
孙妙仪霎时间脸一红,她羞恼地跺了跺脚:刘钰!这都什么时候了,我哪有心思......而且就算要沐浴,也不用你来提醒!
刘钰闻言抱臂而立,墨色军袍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
他挑眉看向她,眼底漾着几分戏谑:孙小姑子,我可要提醒你,这军营重地不比建康城。待你入了营,莫说沐浴,便是更衣如厕都是个问题。
这话让孙妙仪倏然怔住。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军营的处境,纤指不自觉地攥紧衣袖,连呼吸都紧张了几分。
刘钰瞧着她变幻不定的神色,唇角勾起玩味的弧度:如何?我的孙大小姐,眼下这温泉......
他故意拖长语调,洗还是不洗?
她凝望着那泓氤氲着热气的清泉,想到往后可能半月都难得沐浴,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犹豫片刻,终是轻咬樱唇:好,我洗。
刘钰眸光微动,旋即又恢复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懒洋洋地倚在青石旁:既如此,刘某便在此为你把风。
孙妙仪不疑有他,提着裙摆步入溶洞。
这处天然温泉四周石壁环抱,洞口虽浅,却恰好将凛冽山风隔绝在外,只余氤氲水汽在洞内缭绕。
她行至一处光滑的青石旁,纤指轻解罗裳。
衣衫渐落,如玉肌肤在朦胧水汽中若隐若现。
待踏入温泉,温热瞬间包裹全身,连日奔波带来的疲惫渐渐消散。
泡了一会过后,便觉热气熏腾,双颊已然绯红,她有些耐不住的起身欲往岸边去。
却在不经意回首时,猝然怔在原地——
只见刘钰正悠闲地坐在洞外一株古松横枝上,屈着一条腿,墨色军袍随意垂落。
他目光清明地望着她,那坦然自若的神情,倒像是欣赏再寻常不过的景致。
唯有那双幽深如潭的眸子,在氤氲水汽中漾着令人心慌的暗涌。
她慌忙沉入水中,激起层层涟漪。
温泉水没至锁骨,却掩不住她骤然绯红的耳尖。
孙妙仪又羞又恼,声音里带着颤抖:刘钰,你太过分了!
刘钰低笑一声,从树梢翩然跃下,步履沉稳如猎豹逼近猎物。
他在她面前站定,修长的手指不由分说地抬起她的下颌,目光灼灼:孙妙仪,我何曾说过自己是正人君子?
她有些不适的蹙起秀眉,水珠顺着绯红的脸颊滑落:刘钰,别闹了......
然而话音未落,他指尖已顺着她颈线向下游移,惊得她慌忙后退,在温泉中漾开层层涟漪。
见她害怕,他低沉一笑,眸中翻涌着暗沉的情绪:从你第一次与我对视起,我就知道——你与我一样,骨子里都刻着疯狂。是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人。
他的声音低沉如蛊,所以只要是你想要的,即便是倾尽所有,我也要为你弄来。
说完他忽的自嘲一笑,话音陡然转冷,可你万不该——一边让我以为希望在前,一边又与他人暗通款曲!
孙妙仪闻言心中咯噔一声,顿时更加紧张的低下头去。
刘钰却直接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逼她直视自己眼中的怒意:青黛假扮你的伎俩何其拙劣!那些时日我几乎将建康城翻了个底朝天,却始终寻不到你半分踪迹。
他冷笑一声,看着她道:若不是庾方回偶然提及王玄之与侍女的风流韵事,我至今都不敢相信——你竟会做出这等事!
孙妙仪闻言纤长的睫毛不住轻颤。
半晌,在水雾中抬起一双泫然欲泣的明眸,唇瓣轻启时还带着几分怯生生的哽咽:你...你在说什么?我实在听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