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启艰难地抬起肿胀的眼皮,透过青紫的眼眶缝隙看清来人后,顿时欲哭无泪:怎么是你!
他难堪地别过脸去,有点想哭。
太丢脸了!
他可是南燕最负盛名的美男子,平日里哪个姑娘见了他不是面红心跳?
如今竟在心仪的女子面前露出这般狼狈模样,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孙妙仪强忍住笑意,对着他关怀道:你可是南燕使臣,是谁竟然胆子这么大敢打你?
慕容启郁闷至极,他闷闷道:当时夜色太黑,看不清他长相。
实际上他是被人套上麻袋痛揍了一顿,连对方是圆是扁都没看清。
我目送你的马车离开后正要回驿馆,谁知在小巷里突然被人挟持,被带到这荒山野岭后,又杀出一伙人!他们解决了原先那批人后,不知问是出了什么,竟连我也......
他尴尬地轻咳一声,咳,竟也与我发生了拳脚,要不是当时夜色太黑,小爷我定要叫他们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他说的义愤填膺,却不小心扯动了脸上的伤,顿时的一声疼得面部扭曲。
竟然有人敢劫持南燕国使臣,如此大胆之人绝非一般人能做到。
说到这里,孙妙仪便想到王娴,也不知是不是她丧心病狂干下的。
然而第二波那又是何人?
孙妙仪百思不得其解。
她忽然有种直觉,这波人,似乎跟刚刚在庙中轻薄她的人是同一人。
我先给你擦点伤药吧。
孙妙仪打开自己得来的物资,给慕容启肿得跟猪头一样的脸擦起了药膏。
月光朦胧,即便看不清她的面容,那双温柔清澈的眸子却在黑暗中极好辨认。
随着她青葱般的指尖轻柔抚在脸上,那属于女子的馨香亦是无孔不入地钻入鼻尖。
他怔怔看着她,忽然脱口而出道:你既有江湖儿女的豪爽,亦有江南女子独有的柔情,真是好生独特。
说完这话他脸上陡然一热,好在此刻天黑,并未让她察觉。
孙妙仪闻言受用地勾了勾唇,好心情地搭理他道:本小姐这叫,已知乾坤大,犹怜草木青。
这一句话是妥妥的自夸,但她天生脸皮厚,根本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好在这位也是个缺心眼子的。
慕容启眨了眨眼,真诚地笑道:美人,我就喜欢你的不要脸!
好了别贫嘴了,能走吗?这里不能久待,狼嚎声已经越来越近了。
她看了眼四周,心中有些忧虑,如今慕容启都出现在这里,只怕事情没那么简单了。
没事,我们走吧。
慕容启强撑着站了起来,往前走着。
然而看着他拖着条腿犹如龟速的样子……
孙妙仪忍不了了,直接上去将他的胳膊一架,拖着他走了起来。
美人,你……
看着美人近在咫尺,慕容启刚想搜肠刮肚想要找两句话来调侃。
却被孙妙仪一个眼刀瞬间堵了回去。
约莫半刻钟后,他们来到一片开阔地带。
这里四面平坦,至少能看清周围的动静。
我走不动了!
慕容启瘫坐在地,背靠着一棵古树直喘粗气。
孙妙仪没有勉强,在他身旁坐下,目光依然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她取出水囊递给他,慕容启接过后猛灌几口,又将水囊递回。
看你一直很警惕,
他擦了擦嘴角,还没问你为何会出现在这荒山野岭?
孙妙仪神色凝重:是王娴派人绑我来的,虽然不知她具体目的,但你我同时出现在这里,恐怕不是巧合。
难道,她是想把我跟你配一对?
慕容启讶然道。
孙妙仪没有说话,因为怎么看这个猜测都是合理的。
若是没有第二波出现的神秘人,那慕容启最终该出现的地方是哪里……
就在此时,树梢突然传来一声怪笑:猜对了!
孙妙仪和慕容启同时起身戒备。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快如鬼魅般袭来。
孙妙仪还未来得及反应,一只枯瘦的手已掐住她的下巴,一颗药丸被强行塞入口中。
她正要吐出,那老者在她喉间一点,药丸便不由自主地滑了下去。
找死!
慕容启飞身踢来,却只踢到了一片残影。
老者的笑声已在百米开外:哈哈哈,好好享受吧,燕国王子!
孙妙仪拼命抠喉,想要吐出药丸,却为时已晚。
一股燥热自丹田升起,迅速蔓延全身。
这熟悉的感觉让她暗骂一声。
你怎么样?慕容启上前想要为她把脉。
男性气息扑面而来,孙妙仪只觉得理智的弦几乎绷断,险些就要扑上去。
她强忍冲动将他推开,气息紊乱地说:快走!离我远点!否则我杀了你!
见她这副模样,慕容启顿时明白她服下的是什么药。
他尴尬地站在原地:那......你怎么办?
孙妙仪额间沁出细密汗珠,她几乎是吼道:走啊!
慕容启咬牙纠结——留下便是中了敌人圈套,离开却又放心不下。
最终,他闭眼狠心道:忍不住就喊我,我就在不远处。
说罢转身离去。
孙妙仪瘫软在地,她颤抖着取出随身携带的解药服下,一股清凉暂时让混沌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然而很快,更猛烈的热浪再次席卷而来,显然这解药只能暂时缓解。
不过这也足够了。
她拄着木棍挣扎着站起身,一步步向森林深处挪去。
必须远离慕容启,否则就真要被迫远嫁南燕,正中某些人的下怀。
只要不是他,谁都行,贩夫走卒,是个男人都行,解解渴而已……
只要睡的是晋国人,就算被做局逼着她嫁也没怕的,等婚后弄死便是,不,都不用等婚后……
她走了不知有多久,衣裳已经尽湿,看着漆黑一片的森林,方才明白,这里哪里还会有第二个男人。
滴答,滴答。
鼻尖一热,她伸手抹去,指尖沾染了一片殷红。
是鼻血!
血气上涌,若再不得疏解,恐怕会血管爆裂而亡!
孙妙仪慌忙按住鼻子止血。
不是,慕容启真就不管她了?
她现在改变主意了,嫁去南燕总比死在这里强啊!
就在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之时,一队马蹄声骤然响起!
孙妙仪起初以为是幻觉,直到一群黑衣人策马从她身旁疾驰而过,她才确信这不是梦。
终于等到你们了!
她对他们呼喊道,快停下,我有要事相告!
为首的黑衣人闻声勒住缰绳,调转马头朝她看来。
月光照在他戴着面具的面容上,那双锐利的眼睛在夜色中格外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