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玄之看着她刻意避开的视线,眼底掠过一丝失落,随即化为一声轻叹,带着几分自嘲的脆弱:“看来……我如今是惹妙仪厌弃了,若你当真不愿见我……便走吧。”
他语气低沉,仿佛饱受打击,连带着挺拔的身姿都透出几分萧索。
孙妙仪闻言,心头莫名一紧。
她抬眼看向他,夕阳余晖为他苍白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光,更显其俊美无俦,可那双总是清冷的眸子里此刻盛满了自我厌弃,让她没来由地皱起了眉头,几乎是脱口而出:“没有的事!”
这话一出,王玄之原本黯淡的目光倏然亮了起来,如同瞬间被点亮的星辰。
他唇角微扬,带着一种得逞后的小心翼翼的愉悦:“既然不厌弃,那……妙仪不妨到厅房稍坐片刻,喝杯茶润润喉,我进去换药,很快便来。”
孙妙仪张了张嘴,那句“不必了,我这就走”在舌尖转了几圈,终究没能说出口。
看着他带着期盼的眼神,她只能在心中无奈叹息:罢了,就当是……最后一次纵容自己吧。
她被引至雅致的厅房,侍女奉上清茶后便悄声退下。
她端着那盏温热的茶杯,茶还未饮几口,内室便隐约传来压抑的低语声,紧接着,是一声极轻的闷哼!
孙妙仪的动作一顿,恰在此时,内室门帘掀动,一名小厮端着铜盆走出,只见盆中清水已被染得鲜红刺目!
孙妙仪脸色骤变,几步上前拦住那小厮,厉声问道:“你家公子不是伤到手臂吗?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那小厮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姑娘放心,公子……公子无碍的,只是需好生静养,小人还得去换水,先告退了!”
说罢,几乎是逃也似的端着血盆匆匆走开。
这反应如何能让人安心?
顾不得什么礼节分寸,孙妙仪转身就往内室冲去。
“姑娘留步!”
守在内室门外的两名佩刀侍卫身形一动,利刃交错,挡住了她的去路,声音冷硬,“公子疗伤,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孙妙仪被那森然的刀光逼退半步,她只得朝着内室说道:“王玄之,你让我进去!让我看看你的伤!”
内室里静默了一瞬,随即,王玄之低沉微哑的嗓音隔着门扉传来,带着刻意放缓的安抚:“妙仪,我真的无碍。”
可那声音里强撑的虚弱,让她更觉得他在隐瞒伤势。
她心头火起,声音不禁带上了几分焦急:“王玄之!让我进去亲眼看看!”
里面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仿佛终于拗不过她。
“……罢了,”
王玄之的声音带着一丝妥协,“放她进来吧。”
侍卫闻令,立刻收刀侧身。
孙妙仪几推门而入,室内光线有些昏暗,只见王玄之仅着一件素白的中衣,斜倚在床榻之上,墨发松散地披在肩头,更衬得脸色苍白如纸,唇色浅淡。
他微微阖着眼,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整个人透着一股脆弱,仿佛一触即碎的琉璃美人。
孙妙仪几步便走到床前,她目光落在他重新包扎过的左臂上,白色的纱布缠绕得整齐,暂时看不出有新的血迹洇出。
她仔细确认了几遍,紧绷的心弦才骤然一松。
就在她心准备直起身退开的那一刻,王玄之那只锦被上的右手,竟猛地抬起攥住了她的手腕!
孙妙仪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将她向前一带,下一刻,整个人已然跌入一个带着清冽气息的怀抱之中!
王玄之受伤的左臂小心地避开了她,而右臂却如同铁箍般紧紧环住了她的腰身,将她牢牢禁锢在胸前,让她动弹不得。
“妙仪……”
他将脸深深埋在她纤细的颈窝处,温热的气息拂过她敏感的肌肤,声音里带着一种深深落寞和眷恋,“我好想你。”
这近乎示弱的语调,像羽毛轻轻搔刮在心尖,让孙妙仪原本想要推开他的手,瞬间失了力气,心肠不由得软了几分。
她微微蹙起秀眉,语气里带着担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你还受着伤呢,别胡闹……”
他却低低地轻笑出声,胸腔传来微微的震动,那笑声低沉而富有磁性,如同最上等的丝绒拂过她的耳廓,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就抱一会儿……”
他喃喃道,带着点耍赖般的祈求,手臂却又收紧了些,仿佛要将她揉入骨。
孙妙仪被他撩拨得面颊发烫,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
她紧张地眨了眨浓密的睫毛,试图转移话题,声音里却泄露了几分关切:“你真的只是伤了胳膊?其他地方……有没有事?”
王玄之闻言,微微一怔,随即整个人的声音闷闷的笑了起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妙仪,你心里也有我的,对不对?”
孙妙仪想说“没有”,想说自己不过是贪恋他这副绝世的好皮囊,可话到了嘴边,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那个“不”字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她最终只是化作一声无奈的轻叹道:“是谁伤的你?”
王玄之目光微闪,眼中的柔情慢慢沉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静的锐利。
他缓缓道:“暂时还未查到确切线索。不过……手法与刺杀桓子健的那批人,似乎同出一源。”
“连王家都查不出?”
孙妙仪忽然觉得心慌,那种不安的感觉越发强烈。
王玄之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反而低笑一声,带着点戏谑,又像是试探问道:“妙仪,若我死了……你会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