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临渊刚掐灭烟头，手机就响了。
不是唐小满，是谢云舟。
“机器人测试出问题了，你马上过来。”
声音急，没有寒暄，连呼吸都乱了。
他抓起外套冲出门。
电梯下降的十秒里，指尖突然发烫，耳钉微热——能力恢复了。
正好。
实验室在b区三楼，走廊灯全亮着，门禁绿灯闪个不停。
他刷卡进去，里面已经乱成一团。
谢云舟站在主控台前，额头全是汗，手指在键盘上狂敲。
大屏幕上红字滚动：【系统异常｜机械臂失控｜动力未切断】
那台医疗机器人立在中央，金属手臂高高扬起，末端夹着一支空药瓶，正缓缓下压。
目标位置——实验台正中央，一个粉色药盒静静躺着。
叶晚星送来的胃药。
顾临渊一眼认出那个盒子。
上周她来学校探班，说最近巡演吃不下东西，这药是私人医生开的。
当时她笑着递给他：“你要不要也来一粒？治海王心病。”
现在这盒药，成了全场唯一不能碰的东西。
“手动接管失败！”技术员喊，“远程断电也无效！”
机械臂又降了五厘米。
再有三秒，药盒就会被压碎。
顾临渊没时间想后果。
他一把扯下背包，抽出三色笔记，翻身跃上操作台，抬手就把本子甩了出去。
纸张旋转飞出，像把飞刀，精准卡进机械臂传动齿轮的缝隙。
咔哒一声，金属臂猛地一顿，停在离药盒两厘米的位置。
全场静了一瞬。
“干得漂亮！”护士惊呼。
但没人放松。
纸本撑不了多久，齿轮还在转动，边缘已经开始卷曲。
顾临渊跳下台，直奔备用终端。
他盯着谢云舟的脸。
老教授咬着牙，眼神死死锁在屏幕上，手指仍在敲击，哪怕知道没用也不停。
那种专注，像是手术台上最后一分钟，刀尖悬在心脏上方，差0.1毫米就是生死。
就是这种情绪。
顾临渊闭眼一秒。
再睁眼时，脑子像被灌进一股电流。
眼前代码自动解析，系统架构图浮现在脑海，他甚至能“看”到机器人内部信号流向——哪条通路被篡改，哪个端口被劫持。
共情成功。
谢云舟的神经外科级微操思维，现在归他用了。
他双手落在键盘上，手指快得只剩残影。
输入指令：覆盖主控协议，启动应急熔断程序，强制关闭动力源。
0.3秒。
回车。
【系统已中止｜机械臂锁定】
屏幕红字变绿。
全场松了一口气。
谢云舟转过头，看着顾临渊的手还停在键盘上，声音发颤：“你怎么可能……这么快？”
“猜的。”顾临渊抽出手，顺手把耳钉拧正。
没人信。
但也没人追问。
技术员开始检查日志，护士去拆机械臂上的三色笔记，纸张已经被压弯，红笔蓝笔黑笔全折了。
顾临渊走过去捡起来，翻了一页。
原本空白的纸上，不知何时多了一行小字：
“林语柔 19:47 进入实验室”。
他皱眉。
抬头看向监控屏幕。
回放画面里，三点零七分，林语柔穿着香奈儿套装走进来，手里拿着个文件夹。
她走到控制台前，说要交学生会的报销单。
谢云舟头都没抬，让她自己放桌上。
她放下文件，袖口不经意擦过控制台侧面的散热口。
动作很轻，像只是整理衣服。
但顾临渊看到了。
她右手小指勾了一下面板底部的检修盖，轻轻一弹。
盖子开了条缝。
三分钟后，系统报警。
他放大画面，截图保存。
然后点开故障日志。
果然。
入侵路径来自外部无线信号，通过控制台散热口的裸露电路板接入，伪装成内部指令。
手法不专业，但足够阴险——正好避开防火墙检测。
普通人做不到。
但她整容后模仿苏璃，连舞蹈动作都能照搬，这点小技术不算难。
顾临渊把手机收进口袋。
没说话。
谢云舟走过来，拍了下他肩膀：“今天多亏你。”
“下次别用笔记本挡机器。”
“太危险。”
“下次我带盾牌。”顾临渊说。
周围人笑起来。
气氛缓和。
只有他没笑。
他走到实验台前，拿起那个粉色药盒。
盒子完好，但底部贴着一张小标签，印着叶晚星工作室的LoGo。
翻过来，背面有一串数字：**Yx-7391-L**。
不像批号。
倒像编号。
他记得叶晚星说过，这药是特制的，每盒都有独立编码。
当时他以为是防伪。
现在看，可能是别的用途。
“顾临渊。”谢云舟叫他，“来帮忙看日志，这系统被人动过手脚。”
他应了一声，把药盒放回原位。
转身走向主控台。
技术员指着屏幕：“你看这里，有个隐藏进程，一直在上传数据。”
“传给谁？”
“Ip被加密了，但出口地址是校外的中转站。”
顾临渊凑近看。
突然发现，那个中转站的域名后缀，和周慕白旗下一家空壳公司一致。
他眯眼。
林语柔进来了。
周慕白也在背后？
还是说……
他调出实验室访客记录。
林语柔的名字下面，还有另一个登记：
【陈默｜星耀娱乐项目顾问｜到访时间：19:45】
比林语柔早两分钟。
顾临渊冷笑。
这两人，什么时候搭上线的？
他正要继续查，谢云舟突然说：“奇怪。”
“什么？”
“这机器人今天第一次接外部样本。”
“按流程，不该有权限读取药盒信息。”
“但它刚才试图扫描药盒二维码。”
顾临渊回头。
看向那个粉色盒子。
它静静地躺在实验台上，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他知道不对劲。
这不只是破坏。
是冲着药盒来的。
有人想拿到里面的东西。
或者，确认它是不是真的。
他走过去，戴上手套，轻轻打开盒盖。
十二粒胶囊整齐排列。
每一粒都透明可见，药粉呈淡黄色。
看起来没问题。
但他还是用镊子夹出一粒，放在检测仪下。
光谱分析开始。
十秒后，结果跳出：
【成分异常｜检出微量追踪剂｜型号：t7-L】
顾临渊瞳孔一缩。
追踪器？
叶晚星的胃药里，被人加了追踪器？
谁干的？
制药方？
运输环节？
还是……
他猛地想起林语柔刚才的动作。
她不是只碰了控制台。
她还看了这个药盒一眼。
就在放下文件时，视线扫过实验台，停了半秒。
那时候，药盒还没被放进隔离区。
她有机会动手。
但为什么？
她图什么？
他把检测结果截屏，存进加密文件夹。
然后不动声色地把胶囊放回去，合上盒盖。
“系统日志清了吗？”他问技术员。
“正在删临时缓存。”
“原始数据保留了吗？”
“保留了，按规保存三十天。”
很好。
证据还在。
他走到监控屏幕前，重新播放林语柔那段录像。
慢放。
一帧一帧。
她离开时，右手插在裙袋里。
但左手，轻轻碰了一下门框内侧。
那里有个微型接收器。
平时用来测温。
现在，指示灯闪了下绿光。
数据传出去了。
顾临渊关掉视频。
站在屏幕前，一动不动。
谢云舟走过来：“怎么了？”
“没事。”他说，“就是觉得……今天这故障，来得太巧了。”
“巧？”
“嗯。”
“每次我一想查点什么，就有人给我添新麻烦。”
谢云舟没听懂。
但也没问。
顾临渊最后看了一眼药盒。
然后转身走向门口。
“你去哪？”
“学生会办公室。”
“有点事要对证。”
门关上前，他停下。
从口袋里掏出三色笔记。
红笔断了。
蓝笔弯了。
黑笔……写着一行之前没有的字：
“别信表面。”
他盯着那行字，慢慢把它撕下来，塞进嘴里嚼了两下，咽下去。
然后走出去，刷卡离开。
实验室恢复安静。
监控屏幕还开着。
画面定格在林语柔触碰门框的那一刻。
她的嘴角，微微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