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璃的手从医药箱上移开，指尖还沾着一点血。
她没看顾临渊，也没看观众席。
她盯着那架黑色三角钢琴，一动不动。
这琴是校庆组特意准备的，说是复刻版，和她十二岁第一次登台时用的一模一样。那时候她刚做完复健，右腿还没完全恢复，走上去都疼。可她还是弹了，弹完全场鼓掌，母亲在台下哭得像孩子。
现在这琴，成了杀人工具。
她突然起身，走向舞台中央。
脚步不快，也不慢。
工作人员想拦，被她一个眼神定住。
她走到琴边，弯腰摸了摸琴键。冰的。
然后她抬脚，狠狠踹向琴凳。
“砰！”
木头砸地的声音让全场一静。
有人开始举手机拍摄，弹幕瞬间刷出一堆问号。
她不管。
掀开琴盖，双手抓住边缘，用力一翻。
整架钢琴被她掀倒在地，发出巨大的破裂声。木板裂开，螺丝飞溅，三根断掉的琴弦露了出来，像被锯子割过，断口参差。
她蹲下，捡起一根断弦，站起来，高高举起。
“这琴，只要弹奏力度超过70%，第三拍就会崩断。”
她的声音很平，没有哭，也没有喊。
“你们猜，是谁想让我摔下去？”
没人说话。
观众席一片死寂。
她又说：“我不怕疼。我右腿断过，骨头戳穿皮肤，我都挺过来了。”
“但我没想到，有人要我死在舞台上。”
话音落，现场炸了。
有人喊报警，有人叫查监控，还有人直接冲后台想找电工。
工作人员围上来，想劝她冷静。
她看都不看，转身就走。
回到顾临渊面前时，他还在椅子上坐着，肩膀上的纱布又渗出血。
她站在他面前，低头看他。
然后伸手，慢慢揭下锁骨处的蝴蝶纹身贴纸。
那是她用来遮烫伤疤的东西，戴了八年。
今天第一次摘下来。
她把贴纸按在他肩膀的伤口上，正好盖住血迹。
“疼就记住。”她说。
“下次别让该死的人靠近你的舞台。”
他说不出话。
她没等他回应，转身就走。
背影笔直，一步都没停。
——
林语柔躲在后台角落，指甲掐进掌心。
她脸上挂着泪，对着镜头抽泣：“天啊……苏学姐怎么了？太吓人了……”
语气心疼，眼神却冷得像冰。
她悄悄掏出手机，打开直播回放。
画面里，苏璃砸琴，举断弦，说话，贴贴纸，离开。
全程清晰。
弹幕已经疯了。
【#琴毁人伤】冲上热搜第一。
【幕后黑手是谁】挂在讨论榜前三。
她手指发抖，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怒。
计划明明很好。
只是让电工在踏板线路里加个定时断电装置，最多让她弹到一半卡住，出个丑。
没人会怀疑到她。
可苏璃竟然当场掀琴！
还把琴弦问题暴露出来！
这不是意外，这是证据！
她咬紧牙，手机震动。
一条新短信弹出：
**Zmb：动手时机到了。**
她盯着那行字，呼吸一顿。
立刻删除。
拨通一个号码。
“按b计划。”她低声说，“立刻。”
电话挂断，她拿出补妆镜，擦掉眼泪，重新涂口红。
嘴角一点点扬起。
微笑完美。
她走出阴影，走向混乱的人群，像一朵无辜的花。
——
顾临渊坐在原地，没动。
他看着自己肩膀上的蝴蝶贴纸，一动不动。
刚才那一幕太快，太狠，太不像苏璃。
她从来不这样。
她总是笑，说话轻声细语，连生气都像在道歉。
可今天她掀了琴，说了重话，走了也没回头。
他想起她说的那句“那个病人是我”。
当时他没追问。
现在他明白了。
她不是随口说的。
她是认真的。
而他说不出一句话。
他只能看着她走。
——
唐小满的直播间在线人数突破五十万。
她抱着电脑跑进礼堂侧门，一边喘气一边喊：“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没人理她。
所有人都围着舞台，拍视频，发微博，打电话报警。
她挤到前排，看到地上翻倒的钢琴，断掉的琴弦，还有顾临渊肩膀上那个蝴蝶贴纸。
“卧槽……”她瞪大眼，“苏学姐这是炸了？”
她立刻切镜头，对准断弦特写。
“家人们看这里！金属疲劳痕迹明显，是人为切割！不是老化！”
弹幕狂刷：
【卧槽真动刀了？】
【这谁干的？找电工！】
【苏璃太刚了！白月光变疯批美人！】
【顾临渊咋不说话？他知不知道啥情况？】
唐小满又拍到林语柔补妆的画面。
“咦？林语柔在后台打电话？”
她放大画面。
只见林语柔靠墙，低头说话，表情阴沉。
“她说什么？按b计划？”
弹幕瞬间爆炸：
【b计划是啥？】
【林语柔有问题！】
【她是不是和周慕白一伙的？】
【录音！快录下来！】
唐小满正要偷拍，林语柔突然抬头，目光扫来。
她吓得立刻关掉前置摄像头。
——
苏璃走出礼堂后门，风很大。
她没穿外套，手臂有点凉。
但她不冷。
她靠在墙边，深吸一口气。
八年了。
她第一次没戴蝴蝶贴纸出门。
锁骨处空了一块，像少了个壳。
可她觉得轻松。
她低头看手机。
没有未读消息。
她没期待谁联系她。
她只是想知道，舆论有没有发酵。
打开微博。
#琴毁人伤# 已经爆了。
热搜第一。
点开第一条，是唐小满剪的视频合集。
开头是她掀琴，中间是举断弦，最后是贴贴纸离开。
配文：
【白月光不白了，但她亮了。】
底下评论几万条。
【苏璃我老婆！今天封神！】
【这谁顶得住？温柔学霸直接变复仇女神！】
【顾临渊你再不追我就替你上了！】
【等等，林语柔刚才在后台打电话说b计划，啥意思？】
她一条条看完，关掉手机。
然后她走进旁边的音乐教室。
灯没开。
她摸黑走到角落，拉开柜子。
里面是一把旧小提琴。
她拿出来，轻轻抱在怀里。
这是她复健时期练的第一件乐器。
右腿不能跳，她就学拉琴。
每天练六小时，手指磨破，琴弓压不稳。
但她没放弃。
现在她也不会。
她把琴架在肩上，试了试音。
“吱——”
一声走调的长音划破夜色。
远处传来脚步声。
她停下。
门被推开一条缝。
一道身影站在门口。
“你在这儿。”
是顾临渊。
他肩膀上的纱布换了新的，蝴蝶贴纸还在。
他走进来，关上门。
“你知道多少？”他问。
她不答。
“你和我妈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低头看琴弦。
“你真想知道？”
“我想。”
她抬起眼，看着他。
“那你先告诉我。”
“为什么每次有危险，都是你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