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星辰殿。
伏羲平日便居于此,推演周天星斗变化,完善阵法。
他气质温润,与帝俊太一的皇者霸气、鲲鹏的阴鸷截然不同,更像一位超然物外的隐士。
当帝俊和太一联袂而至,面色凝重地说明来意后,伏羲抚琴的手骤然停下,琴音戛然而止。
殿内一片死寂。
伏羲抬起头,看着眼前两位妖族皇者,他们的眼神中有期盼,有决绝,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逼迫。
他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二位陛下之意,是让我去娲皇宫,拖住小妹,以便天庭……屠戮人族,炼制那屠巫剑?”
帝俊深吸一口气,道:“伏羲道友,非是我等心狠。实乃巫族势大,都天神煞大阵威胁日甚。若无一锤定音之利器,我妖族亿万儿郎,恐有覆灭之危!人族……虽是女娲娘娘所造,但终究孱弱。以其一族之存亡,换妖族之生机,此乃……不得已而为之的天道抉择!”
太一也补充道:“道友,女娲娘娘亦是妖族娲皇,妖族若败,娘娘气运亦将大损。还请道友以大局为重!只需道友前往娲皇宫,与娘娘论道一段时日,待大事已定即可。并非让道友亲自参与。”
伏羲沉默了。
他面前仿佛出现两条路:一边是血脉相连的妹妹和她珍爱的造物,那一个个虽弱小却充满生机的人族部落,他也曾亲眼见证他们的诞生与发展,甚至因女娲之故,对人族也有一份亲切感。
另一边,是待他如上宾、给予他尊崇地位的天庭,是亿万妖族的存亡未来,是滚滚向前、看似无法逆转的天命。
他的心如同被放在油锅上煎烤。
拒绝?等同于与天庭决裂,坐视妖族可能面临的惨败。答应?如何去面对小妹那悲伤失望的眼神?如何去面对那些尊称女娲为“圣母”、甚至对他这位“圣父之兄”也礼敬有加的人族?
“道友……”帝俊的声音带着催促。
伏羲闭上眼,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小妹捏土造人时的专注与喜悦,第一个人族开口呼唤“圣母”时的感动,陈松那家伙带着大白在人族部落插科打诨的热闹景象……还有,巫妖战场上,妖族儿郎在祖巫恐怖力量下血肉横飞的惨状……
良久,他猛地睁开眼,眼中已是一片决然的平静。
他站起身,对着帝俊和太一深深一揖:“二位陛下,此事……我答应了。”
帝俊太一闻言,脸上顿时露出喜色:“道友深明大义!”
伏羲直起身,语气淡漠:“但我有一个条件。”
“道友请讲!”
“我只负责去娲皇宫,至于小妹是否会被拖住,能拖住多久,我无法保证。此外,此事之后,无论成败,我伏羲与,不再为天庭羲皇。”
伏羲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
帝俊和太一脸色微变。伏羲这是要借此机会,脱离天庭的束缚。但眼下,计划能否实施,关键就在伏羲身上。
帝俊咬了咬牙:“好!依道友所言!”
伏羲不再多言,转身一步踏出,便已消失在星辰殿,径直朝着娲皇宫而去。
娲皇宫,清冷依旧。
女娲娘娘正静坐云床,感悟天道。
当伏羲的身影出现在宫外时,她缓缓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神色。
“大哥,你来了。”女娲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早已预料到他的到来。
伏羲看着妹妹那完美无瑕却隐含一丝疲惫的圣颜,心中剧痛,准备好的说辞竟一句也说不出口。
他张了张嘴,最终化为一声叹息:“小妹……我……”
女娲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她目光仿佛穿透无尽虚空,落在了洪荒大地上那些繁衍生息的人族部落,眼中流露出一丝深切的哀伤与无奈。
“大哥,不必说了。”女娲的声音带着一丝缥缈,“你所来为何,我已知晓。”
伏羲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女娲:“小妹,你……你早就知道?”
女娲缓缓点头,一滴晶莹的泪珠,无声地从她眼角滑落,尚未滴落,便已化为虚无。
圣人落泪,天地同悲,娲皇宫外,瞬间弥漫开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怆道韵。
“天道之下,人族当有此一劫。”
女娲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却又无比清晰,“此劫,是磨难,亦是新生之始。我为人族圣母,亦为妖族娲皇……有些事,明知不可为,却不得不为;有些泪,只能流在心里。”
伏羲如遭雷击,踉跄后退一步,脸色煞白:“小妹!你既然知道,为何不阻止?为何还要让我来?你可知那屠巫剑……”
“我知道!”
女娲打断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圣人的威严与一丝压抑到极致的痛苦。
“我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亿万魂魄哀嚎,血流成河……我都知道!”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翻腾的心绪,看着伏羲,眼神变得柔和却无比坚定。
“但是大哥,人族的路,不能永远在我的庇护下。他们需要经历血与火的洗礼,才能在未来的洪荒立足。而妖族……亦是天道棋局中的一环。”
“所以,你就选择……牺牲他们?”伏羲声音沙哑。
“不是牺牲,是……抉择。”女娲闭上眼,挥了挥手,“大哥,你既然来了,便留在娲皇宫吧。陪我……静看这场劫数。”
伏羲看着妹妹那强忍悲恸的模样,心中一切挣扎、愧疚、无奈,最终都化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他走到女娲身旁坐下,默然无语。
兄妹二人,相对无言。娲皇宫内,时间仿佛凝固。
而在宫外,洪荒天机已然紊乱,煞气冲天,预示着惨绝人寰的屠杀,即将开始。
女娲知道,那个曾称呼她为“师侄”、启发她造人、并被人族尊为“圣父”的陈松,或许也会感知到这场浩劫。
但她不能出手,这是为人族谋划未来必须付出的代价,哪怕这代价,沉重到让她这位圣人心如刀割。
“陈松师侄……小松树……望你……莫要冲动……”
(妖族伏羲我想给他个体面的退场,所以就写的离开妖族天庭)
(点点催更和为爱发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