戍楼烽起月痕微,甲胄凝霜贼刃飞。
忽有铁蹄穿重垒,玺光遥映九门扉。
演武场上双方厮杀异常惨烈。
安禄带来的十多个护卫,已死伤半数。
几人的防守圈子越缩越小。
王拓持枪的双手微微颤抖,枪影散乱只得咬牙坚持。
安禄为护王拓,身上已有了四五道伤口。
场边的灵虚子道长目光焦急,手中松纹古剑剑影翻飞逼向沐远桥等人。
几人如附骨之疽般死死缠住灵虚子阻止其前去支援。
老道手中剑招一招紧似一招,早已无初战时的行云流水。
王拓长枪挥舞,心中泛起一阵悲凉。暗想道:
“莫不是今日就要毙命于此?自己这只小蝴蝶翅膀轻轻扇动,本以为能改变富察家命运,没想到竟招来满门覆灭的惨祸。”苦笑之余,牙关一咬:
“即便身死,大不了重新去见大伯爷?”
念头闪过,王拓将心一横,双手将长枪紧了紧,枪势猛地暴涨。
刹那间,枪影化作漫天寒芒,直逼身周匪众,竟将围攻之人打得连连后退。
劲装汉子见状,暴喝一声:“这几人已是强弩之末!那小子别看现在锋芒毕露,再拖片刻,他必脱力!都给我上,不要留手!”
一众匪人,齐声暴喝。手下招式愈加凌厉。转瞬之间又有两名护卫被砍倒在地。
耳房内隐隐传出丫鬟和女眷的啜泣声。众人皆面露绝望之色。
就在此时,前院传来一阵马嘶长鸣,伴随着冲撞府门的“砰砰”巨响。
王拓不由精神一振,高声喊道:“听!援军已至!大家坚持住!”
安禄及众侍卫精神为之一震,勉力舞动兵器,反将匪众逼退了几步。
劲装汉子面色骤变,嘶吼道:“别管什么援军!速战速决,杀了他们!”
安禄挥舞着螭纹宝刀,死死护着王拓,硬是让他身上未着一丝伤痕。
王拓大声道:“母亲、兄长!勿要惊慌,援军已至,今日定然有惊无险。”
王拓大喝一声,当先冲入匪众之中,安禄及一众侍卫亦随之反杀。
演武场角门处突然闯入五六道身影。
为首两人身材魁梧壮硕,势如疯虎冲入匪众之中,朝王拓几人杀来。
其中一人暴喝:“小主子勿慌!乌什哈达来也!”
另一人紧随其后怒吼:“贼子休伤我家小主子!萨克丹布定取你狗命!”
两人手中兵器上下翻飞,刀锋过处,匪众接连倒下。身后的三名随从皆是明劲高手,跟着二人的势头,冲破匪众包围,护至王拓身边。
王拓见来者竟是父亲府中的亲信乌什哈达与萨克丹布,紧绷的心弦骤然松懈,身形摇摇欲坠。
安禄同样力竭,二人相扶着瘫坐在地。穆尔哈更是支撑不住,激动之下晕死过去。
乌什哈达迅速挡在王拓身前,急切问道:“小主子!您可受伤?”
王拓喘息道:“我无事,只是脱力。你们怎会此时赶来?”
乌什哈达一边警惕地盯着匪众,一边解释:“我们已到外城,正巧遇上侯爷派来的人,持着爵爷令牌,让我们即刻返城。又看到府中求救烟花,便急着往回赶。到城门时,巡防营百般阻拦,亮出令牌才得以进城。可一路走来,两白旗巡防哨卡竟空无一人,到府门前,敲门也无人应答……”
王拓心中一沉,朝中果然有人与天地会勾结。
萨克丹布护在一旁,沉声道:“小主子放心,有我等在,定保您周全!”
乌什哈达提刀而立,冷笑道:“小主子且歇着,这些贼子休想再伤您分毫!”
说罢,挥刀便向匪众冲去。匪众见福康安府中援军已至,士气大减,攻势渐缓。
为首的劲装汉子见状,向沐远桥打了个呼哨:“沐老!援军势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沐远桥看向灵虚子,沉声道:“灵虚老道,今日暂且罢手,‘清风一剑’果然名不虚传,改日再行讨教!”
言罢便要抽身而走。
就在此时,演武场门口突然传来震天动地的喊杀声,百余名福康安的心腹精锐护卫如潮水般涌入。
劲装汉子脸色骤变,嘶吼道:“弟兄们,冲出去!”
乌什哈达高声下令:“萨克丹布!你带人护住小主子!我率兄弟围歼反贼,一个都别想逃!”
说罢,他如猛虎下山般冲入敌阵。
这些福康安军中亲卫好手常年征战,擅长战阵之术,顷刻间便将匪众团团围住。
原本占尽上风的天地会众人,此刻陷入重重包围,局势瞬间逆转。
乌什哈达如猛虎入羊群,在人群中左砍右突,刀刀致命。
他所使招式精炼狠辣,杀意凝练,往往一招便能撂倒一名匪众,竟吓得余下匪众心神大乱,无人敢上前迎战。
劲装汉子见状,咬牙举刀冲向乌什哈达,暴喝道:“乌什哈达!你不过是福康安麾下鹰犬!狗皇帝封你‘巴图鲁’赐你高官厚禄,你却甘为权贵鹰爪,行那趋炎附势之举!今日我就算葬身此地,日后也有人取你满门性命!朝中早容不下你们,福康安一家注定没有好下场!”
说罢,他疯狂大笑,笑声中满是怨毒与不甘。
乌什哈达怒不可遏,刀锋一转直取劲装汉子咽喉。
劲装汉子一边格挡,一边高呼:“都给我冲出去!能活一个是一个!穆老爷子快走!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众匪闻言,齐声嘶吼:“为沐老爷子杀出条血路!死也值了!”
顿时,匪众们如疯魔般朝着亲卫防线扑去。
混战中,沐远桥展现出惊人实力。他身形灵活如猿,铁尺上下翻飞,在人缝中闪转腾挪,凭借精妙的拳脚功夫与诡异的攻击角度,竟硬生生撕开一道缺口。
王拓原本瘫坐在地,见状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站起身,指着沐远桥大喊:
“拦住他!别让沐远桥跑了!”
亲卫们闻声立刻围追堵截。
沐远桥回头望向台阶上的王拓,见少年微眯的双眼中透着杀气,丹凤眼上挑,暴怒眯眼的神情竟与记忆中一人极为相似,心中猛地一震。
但生死关头也不容其多想,只得咬牙奋力向外杀去。众匪不顾死活地护在其身旁。
王拓对萨克丹布喊道:“萨克丹布你去截住沐远桥!生死不论!”
萨克丹布喊了声“嗻”。脚下猛地发力,弹跳间已至沐远桥身后。
此时沐远桥已快冲出重围,萨克丹布挥刀劈向他后背。
沐远桥铁尺仓促回挡,“当”的一声巨响,铁尺竟脱手飞出。
借着这股冲力,他向前猛窜几步。萨克丹布得势不饶,身随影东一记重拳直直轰向其后心。
沐远桥心知缠斗下去必死无疑,一咬牙侧身用肩胛硬接这拳。
“砰”一声如击败革的闷响,沐远桥如断线风筝般向前飞出,口中鲜血狂喷,落地后脚下不停地冲到院门口处。
沐远桥脸色惨白,声音沙哑道:“萨克丹布,一拳之恩,沐某于心!”
言罢,大袖一甩,身影瞬间没入夜色之中。
萨克丹布正要追去,王拓喊道:“别追了!穷寇莫追,先剿灭府中残敌!”
众人得令,重新将矛头转向剩余匪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