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宗主凝聚力量,即将强行摄取弱水之精的刹那,异变陡生!
那原本充斥广场、尖锐急促、充满了亵渎与疯狂意味的祷言,竟毫无征兆地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尖锐刺耳的音调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抚平,瞬间变得低沉、舒缓、悠扬,仿佛来自远古的圣歌。
那扭曲怪异的音节也发生了奇异的转变,化作一种古老而庄重,充满了神圣、肃穆、甚至带着一丝悲悯意味的语言!
“……迷失的魂灵,归于安宁……”
“……破碎的过往,得以弥合……”
“……在永恒月辉之下,得享超脱……”
“……遵循古老的契约,接引之门……即将开启……”
祷言的内容也彻底改变,从献祭血肉、呼唤邪神,变成了安抚亡魂、歌颂永恒、开启某种接引之门!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非但没有让宗主和安澜感到丝毫放松,反而让他们心头警铃大作,一股更深的寒意从脊椎骨窜起!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祭坛太过诡异,前一刻还邪异血腥,下一刻却变得神圣庄严,这种极致的反差,比单纯的邪恶更加令人不安。
紧接着,更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千涸戈壁那永远昏黄、被死寂之气笼罩的天空,竟不知何时被撕开了一道缝隙!
一道清冷、皎洁、不含一丝杂质的月华,如同九天之上垂落的银色光柱,精准无比地穿透了层层扭曲光影与混乱道则,洒落在了那座由无数尸体堆砌的漆黑祭坛之上!
月华笼罩之下,祭坛上那些扭曲痛苦的浮雕仿佛活了过来,发出细微的、如同叹息般的嗡鸣。
缭绕在祭坛周围的灰黑色死气与怨念,在月华的照耀下,竟如同遇到了克星般,发出“嗤嗤”的声响,开始缓缓消散、净化。
而那些堆积如山的干尸,在月华中也似乎褪去了一些狰狞,变得……安宁了些许?
但这诡异的安宁与神圣,却让宗主和安澜的警惕心提升到了顶点!
宗主周身万法归墟的意境并未散去,反而更加凝练,他死死地盯着祭坛顶端,那月华光柱的核心处。
在月华最浓郁的位置,那团不断波动的弱水之精仿佛受到了某种牵引,不再躁动,而是缓缓沉降,融入祭坛顶端那由无数扭曲人形浮雕拱卫的中心平台。
下一刻,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
平台之上,月华与弱水之精交织的地方,空间开始剧烈扭曲、折叠,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描绘、塑造。
点点晶莹的光粒从虚空中浮现,如同萤火虫般汇聚。
光粒越聚越多,渐渐勾勒出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
那轮廓在月华的沐浴下逐渐清晰、凝实。
最终,一道身影完全显现出来。
她身披一件仿佛由月光织就的纯白长袍,长袍上流淌着淡淡的、如同水波般的银色光晕。
她的面容笼罩在一层朦胧的圣洁光辉中,看不真切,只能感受到一种非人的、超越凡俗的完美与宁静。
她赤着双足,悬浮在祭坛平台之上,周身散发着柔和却无比浩瀚的气息,那气息与月华同源,充满了净化、安宁、悲悯与……某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这道身影的出现,仿佛让整个血腥诡异的祭坛都化作了神圣的殿堂。
连那舒缓庄严的祷言,都仿佛成了为她而唱的颂歌。
她缓缓抬起一只如玉般的手,指尖轻点虚空。
霎时间,以她为中心,一圈柔和却坚韧无比的银色光晕荡漾开来,将整个祭坛广场笼罩在内。
宗主和安澜立刻感觉到,周围的空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封锁了!
这股力量并非充满恶意,反而带着一种保护与隔绝的意味,但却无比坚定,仿佛在宣告此地已成禁区!
“破妄境起步……而且,非比寻常!”宗主眼神无比凝重,从这道月光身影散发出的气息和随手布下的空间封锁来看,其实力绝对达到了破妄境,甚至可能更高,丝毫不弱于他!
更关键的是,对方的力量属性,充满了光明、神圣与秩序,与这祭坛之前展现的邪异血腥格格不入,却又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这极其反常!
安澜更是心神俱震,他感受到了一种位阶上的压制,那并非纯粹的力量差距,而是一种生命层次上的不同!
这道月光身影,似乎并非纯粹的修行者,更像是……某种更高维度的存在投影,或者古老神话中走出的神圣生灵!
月光身影缓缓转向宗主和安澜的方向,尽管看不清面容,但两人都能清晰地感觉到一道平静无波、仿佛能洞彻灵魂的目光落在了他们身上。
空灵、缥缈,仿佛来自九天之上的声音响起,回荡在寂静的广场:
“迷途的旅者……”
“此地乃‘归寂之坛’,安眠之地,非汝等该来之处。”
“遵循古老契约,吾乃‘月辉接引使者’……”
“请离开,莫扰亡魂安宁,莫阻超脱之路。”
她的语气平和,甚至带着一丝劝诫与悲悯,但话语中的意思却不容置疑——此地是她的领域,他们是不请自来的闯入者,必须离开。
宗主心念电转。月辉接引使者?归寂之坛?古老契约?这些信息与他所知的一切都对不上!
黎朔的卦象只提到了祭祀和第三人,却未说明这第三人竟是如此诡异而强大的存在!
弱水之精已被她掌控,祭坛的异变显然与她有关。
她究竟是敌是友?她的目的是什么?所谓的接引之门又要接引什么?
无数疑问在宗主脑中盘旋,但他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青袍无风自动,周身那万法归墟的意境与对方布下的银色光晕隐隐对抗,发出细微的、仿佛空间被不断湮灭又重组的滋滋声。
“阁下便是此地主事?”宗主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破妄境大能的威严,直接穿透那神圣的祷言,清晰地传递过去,“吾等为寻‘弱水之精’而来,此物于吾至关重要,不知阁下可否行个方便?”
他没有立刻撕破脸,而是试图交涉,同时暗中积蓄力量,准备应对任何可能的变故。
这个突然出现的月辉接引使者,其存在本身,就是最大的变数!
月光身影静静地悬浮着,笼罩在圣辉中的面容似乎没有任何变化,空灵的声音再次响起:
“弱水……乃契约信物,归途之引……”
“不可予人。”
“旅者,请回。”
她的拒绝干脆而直接,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