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冰原上,魔气翻涌如墨海。
赢昊天站在临时搭建的了望台上,目光死死盯着那片不断扩大、颜色已近乎纯黑的魔气核心区域。
三天了,没有新的域外天魔形成,但那股压抑的气息却越来越重,重得连他这个半步超脱的强者都感到心悸。
“两位陛下,五大战神那边有进展了。”一名身着北冥皇室禁卫铠甲的士兵低声道。
赢昊天转过身急忙询问:“到什么程度了?”
“四门兜底阵的施展法门已初步掌握,但黎朔小友说,最基础的阵纹必须由他来刻画,因为...”禁卫顿了顿,似乎对接下来要说的话感到荒诞,“因为需要用到他的气血。”
赢昊天眉头微挑,没说什么,身形已消失在原地。
玄冰原临时营地中央,五道人影正围坐成圈,各自面前悬浮着一枚玉简,玉简中投射出的复杂阵图光影交错,看得人眼花缭乱。
薛振岳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奶奶的,这阵法确定能行?什么气走四门,力贯八极,灵力运行路线和咱们知道的完全不一样!”
寂无心慢悠悠道:“薛兄,稍安勿躁。这阵法虽然古怪,但内中道理自成一脉,若是能成,说不定真能克制魔气。”
“克制?”雷万钧冷笑道,“三天了,魔气变得更加浓郁了,那些域外天魔虽然没动,但你们感觉不到吗?它们在等什么。”
战九霄和轩辕破军不语,只是在默默学习阵法。
“诸位,学得如何?”
赢昊天的声音响起,五大战神同时起身行礼。
“赢皇陛下,”雷万钧率先开口,“阵法已勉强掌握,但这四门兜底阵有个问题——它需要以特殊材质刻画基础阵纹,而且刻画者必须对阵法有深刻理解,否则...”
“否则阵法反噬,刻画者当场魂飞魄散。”黎朔的声音从营地外传来。
众人转头,看见黎朔大步走来,身后跟着安歌和安柔两姐妹。安柔的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古朴的木盒。
黎朔对赢昊天行了一礼,然后看向五大战神:“师父说了,四门兜底阵源于上古,本就不是为灵力修行者设计的。诸位前辈能三天掌握,已是天纵之才。”
“少拍马屁,”薛振岳盯着他,“你说需要你的气血是怎么回事?”
黎朔笑了笑,没说话,只是伸出右手。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五指微张,皮肤下突然泛起一层淡金色的光芒。
那光芒越来越盛,最后竟能看到皮肤下的血液也透出金色。
“金色的血液!!!”雷万钧喃喃道,“你这修炼法门,当真邪门!”
“不是邪门,是另一条路。”黎朔收手,金光隐去,“师父说,我修炼的道家法门会给身体刻印天地纹路。用我的气血刻画阵纹,才能承载四门兜底阵的力量。”
赢昊天盯着他看了片刻:“有几成把握?”
“师父说,七成。”
“你师傅倒是不谦虚。”雷万钧哼道。
黎朔正色道:“师父还说了,若是失败,魔气会瞬间爆发,整个玄冰原将在极短时间内被魔化,到时候北冥神洲都不一定能保全。”
一片死寂。
赢昊天忽然笑了:“那就不能失败。开始吧。”
玄冰原边缘,魔气与正常世界的交界处。
黎朔赤裸上身,盘坐在冰雪之上。
“黎朔哥哥,你确定要这么做?”安歌声音有些发颤,“凌前辈说,刻画阵纹时会引动你周身穴窍,若是控制不好...”
“120个穴窍会同时炸开,我会死得连渣都不剩。”黎朔咧嘴一笑,“但师父也说了,他给我起过命卦,命硬。”
“命硬?”安歌一愣。
黎朔自知失言,连忙闭嘴,专心看向前方。
五大战神已就位,分别镇守东、南、西、北、中五个方位。
赢昊天和段明珏则率领数百名破妄境以上的修士,在外围布下防线。
魔气中,十八位轮回境域外天魔静静悬浮,似乎正注视着这边的一举一动。
“开始。”
黎朔深吸一口气,右手持针,毫不犹豫地刺入左手手腕。
金红色的血液涌出,却没有滴落,而是悬浮在空中,随着黎朔心意流动。
他手指翻飞,以血为墨,以天地为符,开始刻画第一道阵纹。
阵纹刚一成型,异变陡生!
“嗡——”
黎朔周身120个已开启的穴窍同时亮起,金色光芒冲天而起,竟在冰原上空形成一片金色星图。
每一颗星都代表一个穴窍,彼此之间有细细的金线连接,构成一幅玄奥无比的图案。
随着阵纹不断延伸,黎朔身体开始剧烈颤抖。
皮肤表面,新的金色光点正在艰难地亮起,第121个穴窍,正在开启!
“这小子,居然在这种时候...”战九霄目瞪口呆。
魔气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开始剧烈翻涌。十八位域外天魔同时向前踏出一步。
“止步。”
赢昊天淡漠的声音响起,半步超脱的威压轰然爆发,竟将整个魔气边缘压得后退了三尺。
段明珏手中浮现一柄冰蓝色长剑,剑尖所指,虚空冻结。
天魔们停了下来,但它们身后的魔气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黎朔对这一切浑然不觉。
他全部心神都沉浸在阵法的刻画中。
每一笔落下,都像是在自己灵魂上刻下一刀。
四门兜底阵共需三千六百道基础阵纹,每一道都要精确到毫厘,不能有丝毫差错。
更可怕的是,随着阵纹增多,他体内的力量开始失控。
“第135个穴窍...”黎朔咬着牙,嘴角已渗出血丝,“师父,你个老六,你没说刻画这阵法会强制开窍啊!”
第一百道阵纹。
第三百道。
第五百道。
黎朔皮肤开始龟裂,金色血液从裂缝中渗出,又在阵法之力下悬浮起来,融入阵纹之中。
他的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那是他的身体正在承受极限压力。
“姐姐,姐夫他...”安柔眼泪汪汪。
安歌紧紧攥着拳头,指甲陷入掌心:“相信他。”
时间一点点流逝。
冰原上,金色阵纹已覆盖了方圆百丈。黎朔坐在阵法中央,整个人已变成一个血人。
但他手上的动作依旧稳定,每一笔都带着某种玄妙的韵律。
五大战神看得心惊肉跳。
他们能感觉到,那阵法中蕴含的力量正在几何级数增长。
那不是灵力,也不是魔气,而是一种更原始、更狂暴的力量,却与天地产生了共鸣。
“还有最后九道阵纹。”黎朔声音沙哑,几乎不成人声。
就在这时,魔气深处,第十九个身影缓缓凝聚。
这个身影与其他天魔不同,它有三头六臂,每只手中都握着一件由纯粹魔气凝聚的兵器。
它出现的瞬间,整个玄冰原的温度骤降,连空间都开始扭曲。
“轮回境...巅峰。”段明珏脸色凝重。
赢昊天踏前一步,正要出手,却忽然停下。
因为他看到,黎朔抬起了头。
那双眼睛已经完全变成了金色,瞳孔中倒映着完整的四门兜底阵图。
“来得好。”黎朔咧嘴一笑,“正好缺个祭阵的。”
话音未落,他双手同时动作,最后九道阵纹一气呵成!
“轰——!!!”
三千六百道阵纹同时亮起,金色光芒如海啸般席卷整个冰原。
五大战神同时厉喝,各自将早已准备好的灵力灌入阵法对应的五个节点。
四门兜底阵,成了。
阵法升起的光幕并不耀眼,反而是一种温润的乳白色。
它缓缓向外扩散,所过之处,魔气如冰雪遇阳,迅速消融。
那些域外天魔发出无声的咆哮,试图反抗,却在接触到光幕的瞬间,身体开始崩解。
“有效!”东洲战神大喜。
但赢昊天脸色却更加凝重。
因为魔气深处,那个三头六臂的天魔并没有消散。
它站在光幕边缘,六只手臂同时结印,竟在身前凝聚出一面漆黑盾牌,挡住了阵法的净化之力。
不仅如此,随着它手印变化,那些崩解的天魔魔气并没有消失,而是被它吸收。
它的气息开始疯狂攀升,很快就突破了某个临界点——
“超脱境的气息...”段明珏失声道。
“不是真正的超脱,是伪境。”赢昊天眼中寒光一闪,“但它能吸收魔气无限成长,不能再等了。”
他对着阵法中央的黎朔说道:“黎朔小友,阵法已成,接下来交给我们。你...”
当他看到黎朔的时候,才发现黎朔此时早已苍白如纸,整个人的气息都萎靡不振,仿佛随时消散。
赢昊天沉默了,他知道黎朔做的已经够多了,现在,也该是他们这些老家伙出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