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林继续道:“那白衣秀士王伦得知消息后,勃然大怒,已放出话来,说咱们安平船行不守‘江湖规矩’,伤他众多兄弟。
从此以后,水泊梁山八百里水域,绝不容我安平船行一只舢板通过!见一艘扣一艘!
此外,王伦还屡次带人偷袭咱们的船只,弟兄们死伤了十几个,如今济水北上之路,已被梁山阻隔。”
朱安目光骤然转冷:“我没去寻他王伦的晦气,他反倒先来招惹我?”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立刻点齐人马杀奔梁山的冲动,沉声问道:“受伤的弟兄们伤势如何?抚恤金可都发放到位了?”
杨林忙道:“哥哥放心,受伤的弟兄都已妥善医治,阵亡的三位弟兄,家中皆按最高规格发放了抚恤金。
每家足有二百贯(可以让一个普通五口之家,无忧无虑生活五到六年),并承诺其家小由船行出资奉养(老人送终,小孩成年)。小弟临行前已亲自督办,绝不让弟兄们寒心。”
“嗯。”朱安点点头,“你一路劳顿,先下去好生歇息。此事我已知晓,待我处理完京中事宜,返回山东,自会解决。”
“是,哥哥!小弟告退。”
杨林见朱安已有决断,心中大定,行礼后躬身退下。
屋内只剩下朱安一人,他负手立于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眼中寒光闪烁,心中已是杀机凛然。
“王伦……庸碌无能,嫉贤妒能,心胸狭隘,空占宝山而无所作为,此等冢中枯骨,也敢断我财路,杀我弟兄,真当我朱安是泥塑木雕不成?”
他深知水泊梁山地处济水要冲,八百里水域易守难攻,乃是建立基业的绝佳之地。
此前他势力未稳,无暇他顾,如今京西根基已立,正需夺得梁山,将济水和广济河(直达东京)连成一条线。
王伦此人,绝非成事之主,梁山泊在他手中,简直是暴殄天物!
“今日你既主动寻衅,便休怪我无情。这梁山泊,合该为我所有!”
朱安心中已定下计较,返回山东之后,首要之事,便是集结力量,施展雷霆手段,一举荡平王伦,将那八百里水泊梁山,夺入手中!
王伦,已有了取死之道!
……
且说林冲被刺配沧州,离开东京不过数日,那高衙内便如同去了紧箍咒的猢狲,那颗淫邪之心又活络起来。
他对林娘子张贞娘早已垂涎三尺,如今自觉障碍已除,哪里还按捺得住?
这一日,高衙内唤来心腹帮闲富安、陆谦,以及十数个平日里豢养的打手,气势汹汹直奔林冲家中。
富安谄笑道:“衙内放心,那林冲已是待死之囚,林家娘子一个弱女子,还能翻了天去?今日定遂了衙内心愿!”
陆谦在一旁默不作声,眼神闪烁,心中虽有些许愧疚,但更多的却是攀附高枝后的神清气爽。
一行人来到林家宅院外,只见院门紧闭。高衙内迫不及待,挥手便令手下上前砸门。
“开门!快开门!高衙内前来探望林教头家眷!”
一个帮闲边砸边喊,言语轻佻。
然而,门还未砸开,忽听得四周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
只见巷头巷尾,乃至左右邻居的墙角屋檐下,呼啦啦涌出三四十个泼皮闲汉来。
这些人个个手持棍棒,虽衣衫不整,但眼神凶狠,显然不是善茬。
为首两人,一个尖嘴猴腮,眼神灵动,正是“过街鼠”张三,另一个体格粗壮,面带横肉,正是“青草蛇”李四。
张三一步三摇地走到高衙内面前,歪着头,斜着眼,怪声怪气地道:
“哎哟喂!我当是哪里的贵人驾到,弄出这么大动静,原来是高大衙内啊!怎么着,不在太尉府里享福,跑到这穷巷僻壤来,是要给我们这些苦哈哈发赏钱吗?”
高衙内一见这阵势,先是一愣,随即怒道:“哪里来的腌臜泼才,也敢管本衙内的闲事?识相的赶紧滚开,否则打断你们的狗腿!”
李四把眼一瞪,蒲扇般的大手拍了拍胸脯:
“吓!好大的威风!衙内,这里可不是你那太尉府!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带着这么一帮人,砸一个军汉家的门,想干什么?莫不是要强抢民女?
我等虽是市井小人,却也晓得‘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八个字!”
“你!”
高衙内被噎得面色通红,他平日仗着高俅权势,在东京横行惯了,何曾受过这等市井无赖的当面顶撞?
尤其是对方人多势众,自己这边算上富安、陆谦,能打的也不过三五人,心中先怯了三分。
他色厉内荏地喝道:“放肆!我乃高太尉之子!你们这群刁民,是想造反吗?”
张三闻言,非但不惧,反而哈哈大笑,引得周围泼皮们也一起哄笑起来。
他指着高衙内,对众人道:“兄弟们听听,咱们衙内除了会搬出老子吓人,还会点什么?高太尉自然是位高权重,可太尉就能纵容儿子强占他人妻室吗?这要是传到官家耳朵里,不知太尉脸上可有光?”
这番话阴阳怪气,却句句诛心。高衙内气得浑身发抖,富安见势不妙,凑上前低声道:“衙内,好汉不吃眼前亏,这帮泥腿子人多,不如暂且退去,回头再调兵马司的人来收拾他们!”
高衙内哪里咽得下这口气,尤其是想到林娘子那娇俏模样就在门内,更是邪火攻心,把心一横,吼道:
“给我打!打死这群刁民,别的自有我爹爹做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