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泊,聚义厅。
王庆正自烦躁地踱步,估算着袁朗等人归来的时间。忽然有人来报,他那两名派去执行秘密任务的亲信回来了!
王庆精神一振,急忙召见。
两人进得厅来,噗通跪倒,涕泪交加,却并未如实禀告被俘之事,而是按照路上串通好的说辞,哭诉道:
“大王!不好了!那袁朗……他……他投敌了!”
“什么?!”王庆如遭雷击,猛地站起,“详细说来!”
“大王明鉴!交换之时,那张伯奋果然有诈,四周埋伏了数十艘哨船!袁朗头领见势不妙,非但不奋力突围,反而与那郓城都头朱安隔船喊话,末了……末了竟主动放下兵器,带着手下弟兄们……投降了朱安!我等只得趁乱突围,拼死回来报信啊大王!”
另一人也添油加醋道:“是啊大王!我等亲耳听见,那袁朗对朱安说什么‘良禽择木而栖’!‘久闻朱都头大名,愿效犬马之劳’!他还说……还说大王您……刻薄寡恩,不及朱安万一……他投靠朱安,是弃暗投明!”
这番话如同利刃,狠狠扎进王庆心中。他本就生性多疑,此刻听到亲信“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的禀报,更是怒火中烧!
“袁朗!袁朗!俺自问待你不薄!你竟敢背主求荣!!”
王庆气得浑身发抖,一拳砸在身旁的案几上,杯盘震落,碎裂一地。
他丝毫不怀疑这两名跟随自己多年的亲信会撒谎,更觉得在那种情况下,袁朗投降朱安是顺理成章之事。
一股难以抑制的怨怼之气在他胸中翻腾。
“好一个‘赤面虎’!好一个‘弃暗投明’!本王记下了!”
王庆咬牙切齿,眼中寒光四射,“传令下去,自即日起,袁朗乃我房山寨的叛徒,若有人能取其首级者,授头领之位!”
至此,王庆与袁朗之间,那本就脆弱的兄弟情义,因王庆的多疑猜忌,彻底断裂。
至于王庆的内部,之后是否会出现信任危机,就不得而知了。
……
芦花荡之事已了,朱安返回郓城县衙,向时文彬复命。
他只言王庆狡诈,并无交换人质之诚意,设下埋伏欲害雷横,幸得提前布置,方击溃贼众,只可惜未能救回张二公子。
时文彬听闻此事,虽也惋惜,但见朱安不仅带回了雷横,更挫败梁山贼寇气焰,已是喜出望外。
当下温言抚慰几句,便让朱安回去好生歇息几日,以待后用。
朱安告退出来,心中记挂朱家庄事宜,也不多留,径直打马回庄。
刚至庄门,便听得演武场方向传来阵阵呼喝与金铁交鸣之声,间或夹杂着围观众人的喝彩。朱安心下好奇,信步走去。
但见演武场中,两条大汉正斗得难分难解!
其中一人,正是他的心腹爱将,河东汉子卞祥!但见他身躯魁伟如铁塔,手中一柄浑铁开山大斧,舞动起来势大力沉,招式刚猛绝伦,仿佛有开山裂石之威!每一斧落下,都震得脚下尘土微扬。
而与卞祥放对之人,赫然是新降的“赤面虎”袁朗!此刻他虽未着甲,但那股沙场悍将的气势却分毫未减。
他手中一对水磨炼钢挝,左短右长,泛着幽冷乌光。这兵器奇门古怪,兼有锁、拿、砸、刺诸般妙用。袁朗将一双钢挝使得出神入化,时而如双龙出海,疾刺猛攻;时而如鹤舞松间,巧妙格挡。
竟是以巧破力,以疾打缓,硬生生接住了卞祥那狂猛无匹的斧势!
“镗!”“锵!”“咚!”
斧挝相交,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火星四溅!
两人皆是力大招沉之辈,这一番恶斗,直看得人眼花缭乱,心惊胆战。
卞祥斧沉力猛,逼得袁朗不断游走卸力;袁朗挝法精奇,每每于间不容发之际化解杀招,并伺机反攻,钢挝带着锐风,直取卞祥周身要害。
场边,妹妹朱媛看得目眩神迷,一双妙目紧盯着场中翻飞的人影,小手不自觉地攥紧。
而义子朱震,更是看得张大了嘴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满是兴奋与崇拜,仿佛要将这两位猛将的每一招每一式都刻入脑中。
直到朱安走近,脚步声惊动了全神贯注的二人,朱媛和朱震才猛地回过神来。
“哥哥!”朱媛欣喜叫道。
“爹爹!”朱震更是欢呼一声,如同乳燕投林般扑了过来。
朱安哈哈一笑,弯腰将小朱震稳稳抱在怀里,掂了掂,笑道:“好小子,又重了些。”
目光却依旧落在场中。
卞祥与袁朗也察觉到了朱安的到来,两人对视一眼,心有灵犀般同时收力后跃。
卞祥大斧一收,拄在地上,气息略粗;袁朗则双挝交叉收于身前,赤面之上虽见汗珠,眼神却愈发锐利。两人虽未分胜负,但经过这番酣畅淋漓的切磋,彼此眼中都多了几分敬重。
“哥哥!”卞祥抱拳行礼,声如洪钟。
“朱……哥哥!”袁朗稍一迟疑,亦随之躬身。他新降不久,这声“哥哥”叫得尚有些不惯。
朱安微微颔首,笑道:“二位好身手!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卞祥兄弟的斧法愈发凌厉了。袁朗兄弟这对钢挝,更是使得神出鬼没,名不虚传啊!”
袁朗拱手道:“哥哥谬赞。卞祥兄弟神力惊人,斧法精湛,袁某佩服!”
他这话倒是发自内心,原先只道朱安麾下多是水上豪杰,不想竟有卞祥这般陆上万人敌的猛将。
卞祥亦是爽朗一笑:“袁朗兄弟的挝法才叫厉害,俺老卞差点就招架不住了!”
一番话说得众人都笑了起来,气氛融洽。朱安见袁朗能与卞祥打成一片,心中也自欣慰。
他抱着朱震,对袁朗道:“袁朗兄弟,且随我到那边亭中叙话。”
几人来到演武场边的凉亭坐下,朱媛乖巧地去备了茶水。
朱安抿了口茶,看向袁朗,语气平和:“袁朗兄弟,我观你武艺超群,绝非寻常草莽。不知当初何以流落江湖,乃至在淮西与王庆共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