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鱼群,眼前出现一块巨大的玄冰,像座小山,冰面光滑如镜,能映出人影。
冰里冻着本书,蓝布封皮上绣着金色的水纹,针脚比副本细密得多,显然是精心绣成的,正是全本的《水经注》。
冰面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跟玄龟背甲上的一模一样,只是颜色是红色的,像用鲜血画成的,边缘还泛着淡淡的金光,像是有生命在流动。
“玄冰锁,”白芷的手突然开始发烫,手背上的水纹印记亮得像块小太阳,连瞳孔里都映着那片光。
“我娘说过,要用水脉师的血才能打开,这冰是万年玄冰,寻常的火根本烧不化。”
她刚要咬破手指,指甲都快戳到肉里了,就被苏锦晨拦住了。
“等等,”他指着玄冰锁旁边的岩壁,上面刻着几行小字,是用草海水脉特有的蝌蚪文写的,弯弯曲曲的,像一群游动的小鱼。
“这上面说,需要两个人的血,一个来自草海,身负水脉灵气,一个来自千年难遇的纯阳之体,能引动至阳之气,阴阳相济,才能解开这玄冰锁。”
白芷突然明白了,她看着苏锦晨手背上的水纹印记,又看了看自己的,突然笑了。
嘴角的梨涡里像盛着光:“锦晨哥,好像……我们就是天选之人,三姨以前给我算过命,说我命里带水,会遇到一个带火的人,两人能一起做成大事。”
她的脸颊微微发红,像被水蒸过的苹果,“当时我还不信,现在看来,三姨说的是真的。”
苏锦晨也笑了,心里像被温水泡过,暖烘烘的。
他抓起白芷的手,她的指尖冰凉,却在微微发抖,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激动。
他用青铜鼎的边缘轻轻划了下她的指尖,力道轻得像羽毛拂过。
一滴血珠立刻冒了出来,像颗红色的珍珠,圆润而饱满。他又划破自己的指尖,将两滴血滴在玄冰锁上。
血珠刚碰到符文,那些红色的纹路就像活了一样,顺着血珠蔓延开来,像藤蔓攀附在墙上,很快布满了整个玄冰锁。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巨大的玄冰开始裂开,冰屑像雪花一样飘落,在空中打着旋,泛着七彩的光,落在水面上,激起一圈圈细小的涟漪。
冰裂的声音越来越响,像过年时放的鞭炮,连成一片,震得岩壁都在微微发抖。
玄冰彻底裂开的那一刻,一股更浓郁的灵气扑面而来,带着股淡淡的墨香和水草的清新,仿佛打开了一瓶封存了千年的酒。
里面那本《水经注》静静地躺在冰座上,封皮上的金纹在灵气的滋养下,像活了一样游动起来,组成一幅完整的草海图。
白芷伸手去拿,指尖刚碰到书皮,洞里突然剧烈摇晃起来,岩壁上的石头“哗啦啦”往下掉,像下了场石头雨,砸在水面上,激起无数水花。
头顶传来“咔嚓”的声响,一块磨盘大的石头掉了下来,“扑通”一声砸在船边,差点把船砸翻。
“不好,”苏锦晨赶紧把书抢过来塞进怀里,用外衣裹了三层,生怕被水打湿,然后一把拉住白芷往洞口跑。
“慕容家的人肯定找到这儿了!他们怕是用了什么法器,在外面强行破洞!”
他们刚跑出洞口,就看见林老头和三姨正跟一群黑衣人打在一起。
三姨的锅铲舞得像团旋风,银光闪闪的,把一个黑衣人的刀都打飞了,那刀“哐当”一声掉进水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的围裙。
她嘴里还骂骂咧咧的:“你们这群兔崽子,敢来草海撒野!老娘年轻时能一个打十个,今天就让你们尝尝锅铲的厉害!”
林老头则用烟杆敲晕了两个,军大衣上沾着不少血,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他一边打一边喊:“往死里打!这群狗娘养的,连王大爷的船都敢凿,简直不是人!”
“这边!”苏锦晨大喊一声,拉着白芷往玄龟那边跑。
玄龟像是早就等在那里,巨大的背甲像块平地上的青石板,稳稳地浮在水面上,背甲上的纹路在晨光里泛着淡淡的金光。
“快上来!”秀娘的声音从玄龟背上传来,她手里的水脉珠亮得像个小太阳,光芒穿透雾气,照亮了周围的水面。
“我引动了暗河的水,很快就要淹了这里,慕容家的人一个也跑不了!让他们尝尝被水淹死的滋味,省得以后再来祸害草海!”
苏锦晨赶紧把白芷推上玄龟背,她的裙摆被风吹得飘起来,像朵盛开的白莲花。
自己刚要爬上去,就见一个黑衣人举着刀朝他砍来,刀上还缠着符咒,冒着黑烟,那烟闻起来臭烘烘的,像烧着了的鸡毛。
“小心!”白芷尖叫着,从怀里掏出那片七彩鱼鳞,想也没想就往黑衣人脸上一扔。
鱼鳞突然炸开,化作无数细小的水珠,像把锋利的刀,割得黑衣人满脸是血,疼得他嗷嗷叫,手里的刀也掉了。
苏锦晨趁机一拳打在他的胸口,只听“咔嚓”一声,那人的肋骨断了,疼得蜷缩在船板上,像条离了水的鱼。
他刚爬上玄龟背,就见整个草海的水开始上涨,像煮沸的开水,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慕容家的人尖叫着被卷进漩涡,一个个像陀螺似的转着圈,根本站不住脚,很快就被漩涡吞没了。
上官鸿站在乌篷船上,看着这一切,突然纵身跳进水里,朝着水脉洞的方向游去,他的马褂在水里漂起来,像朵黑色的花。
“秀娘,我来陪你!”他大喊着,声音被水声吞没了大半,“当年是我错了,我这条命给你赔罪!”
秀娘看着他消失在漩涡里的身影,突然叹了口气,泪水掉进水里,溅起一圈圈涟漪,像朵瞬间绽放的花。
“傻男人,”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释然,“我从来没怪过你,只是恨你不争气。”
玄龟载着他们往小店的方向游,水脉珠在秀娘手里发出柔和的光,照亮了周围的水面,连水里的鱼都被吸引了过来,跟着他们游动,像条彩色的带子。
白芷靠在苏锦晨怀里,手里捧着那本全本的《水经注》,书皮上的金纹在光线下闪闪发亮。
她突然笑出声,像风铃被风吹响:“锦晨哥,你说我娘会不会教我水脉术?我想学那个能在水面上走路的本事,还想学怎么跟鱼说话。”
苏锦晨摸着她的头发,芦花从她发间掉下来,落在玄龟的背甲上,像撒了把碎雪。
“会的,”他看着远处渐渐亮起来的天空,像打翻了的调色盘,红的、紫的、橙的,一层层铺展开来。
“等这事了了,我们就住在这里,每天看黑颈鹤飞,听芦苇荡响,让你娘教你水脉术,我就跟着林老头学划船,好不好?”
白芷点点头,把脸埋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像听着草海的潮声,沉稳而安心。
她知道,不管未来有多少风雨,只要身边有他,有这些可爱的人,就什么都不用怕。
水脉珠的光芒越来越亮,像颗升起的太阳,照亮了整个草海。
远处的芦苇荡里,黑颈鹤开始鸣叫,声音清越得像笛子,此起彼伏,仿佛在为这新生的黎明,唱着最温柔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