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她们便来到了前殿,殿内香烟袅袅,烛火摇曳,映得佛像更加庄严。
祖孙俩怀着虔诚之心,逐一上前跪拜祈福。
苏悦原以为拜完就可以回厢房歇脚,却不料祖母另有安排。
“走,祖母带你去见鸿恩大师,若不是他诵经祈福,你未必能平安熬过这场凶险。”
“鸿恩大师?” 苏悦心里 “咯噔” 一下,呼吸凝在喉间,一股心虚感猛地涌上心头。
她大脑飞速运转,想找借口推脱。
能被称为 “大师”,一定是有过人之处,万一他看出自己是异世魂魄,拆穿了她,怎么办?
这些日子过得太过安逸,她几乎都快忘了自己是抢占了别人身子的外来者。
正绞尽脑汁想理由时,一个眉清目秀的小沙弥已快步走了过来,双手合十,微微躬身行礼:“二位女施主,鸿恩大师有请,特意叮嘱要见见这位小施主。”
苏悦指着自己的鼻子,眼睛瞪得溜圆,满脸难以置信。
完了完了,佛门圣地灵气通透。
只怕自己刚进山门,就被大师感应到了异样。
躲是躲不掉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随机应变。
她强装镇定,跟着祖母向偏殿走去。
脚下却虚浮得厉害,似乎真的有几分魂不附体的感觉。
不会好日子真的要到头了吧?
小沙弥将她们引进偏殿后便悄然退下,殿门 “吱呀” 一声关上,隔绝了外界的声响,只余空气中萦绕的檀香。
苏悦站在原地,竟有种等待宣判的无力感。
“阿弥陀佛,老施主近来身子可好?”
一道低沉温和的声音响起,只见一位慈眉善目、胡须雪白的老者从蒲团上站起身,正是鸿恩大师。
他目光平和,看到祖孙二人时,脸上并无半分惊讶。
即使这样,苏悦紧绷的神经也一点不敢放松。
“多谢大师挂念,老生身子还算康健。”
陈秀笑着回话,转头却见苏悦像只受惊的兔子,缩在自己身后,连基本的见礼都忘了。
她不禁纳闷:往日里乖巧懂礼的孙女,今日怎么这般畏畏缩缩?
“悦儿,快过来见过大师。” 陈秀轻轻推了苏悦一把,“上次祖母来为你祈福,便是大师亲自做法,才为你求来了一线生机。”
苏悦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前,低头躬身行礼:“小女苏悦,见过鸿恩大师。”
她始终不敢抬头,生怕与大师的目光对视,被看出什么破绽。
“老衲哪有那等本事。” 鸿恩大师双手合十,笑容慈祥宽厚,如春风拂面,“是小施主本就命不该绝,自有福气庇佑。”
听到这话,苏悦微微抬头。
见大师还是一脸平静,苏悦心里悄悄松了一点气。
或许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大师根本没察觉异样?
她想起现代逛寺庙时,住持也说她命格贵重。
可结果呢?
她二十岁便意外横死。
这么一想,她的底气竟足了两分,胸腔里的沉重感也减轻了不少。
“今日有缘,老衲为小施主解一签如何?”
鸿恩大师忽然开口,目光落在苏悦身上。
“那我要求求我财运如何……”
苏悦下意识脱口而出,话还没说完,就被陈秀轻轻揉了揉额头,带着几分嗔怪。
“姑娘家求什么财运。” 陈秀轻声道,“自然是求姻缘,这姻缘啊,才是女子一生最要紧的大事。”
“呃……”
苏悦尴尬地抬手,将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
她倒是忘了,这个年代的姑娘最关心的是终身大事。
哪像现代年轻人,大多心思都在搞钱上。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走上前拿起签筒,学着旁人的样子轻轻摇晃。
一边摇一边发愁:电视里求签只掉出一根,自己能行吗?
正胡思乱想时,“吧嗒” 一声,一根签子从筒中落下。
苏悦微微张嘴,眼里满是惊喜……这也太神奇了!
她连忙捡起签子,双手捧着递到鸿恩大师面前。
鸿恩大师接过签,目光扫过签上的诗句,轻轻点头,声音温和而清晰:“风弄竹声,只道金佩响;月移花影,疑是玉人来。 此乃姻缘上上签。小施主,你命中注定有一段美好姻缘,途中或许会有波折,但最终定会守得云开见月明。”
直到拜别鸿恩大师,被小翠扶着回到厢房,苏悦的思绪还沉浸在大师的话里,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大师说她在这里有好姻缘,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再也回不去现代了?
苏悦心里五味杂陈,白捡的好姻缘,她当然有些期待,但一想到可能真的回不去了,又很伤感。
她过来这么久了,苏姨找不到自己,该有多着急啊?
苏悦泄了会儿气,很快又调整过来。
不管能不能回去,日子总要过下去,至少现在是平安的,这就够了。
苏悦突然又添了几分兴致,拉着小翠便往外走,想去寺里再转悠转悠。
大恩寺规模大,殿宇错落,路径迂回。
苏悦庆幸,还好有小翠在,要是她独自一人,绝对又要迷路。
这具身子倒是康健,耳聪目明、精力充沛,唯独这路痴的毛病,得改改才行。
“小姐,您瞧那边!”小翠忽然停下脚步,抬手指向不远处一处僻静院落。
苏悦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院门口立着几位身着劲装的护卫,神情肃穆,戒备森严。
“想来是京中哪位贵人的住处吧。”她淡淡回道。
京里权贵如云,她本就识得不多,也无意探究,便拉着小翠转身:“咱们往别处去。”
两人又在寺中随意逛了些时候,等回到厢房,已到晚饭时分。
用过晚饭,苏悦惦记着祖母,便又去了祖母的院子,陪着老人家闲话了半晌。
直到祖母催促她早点歇息,她才往回走。
回到自己的厢房,苏悦没有睡意,便取过案上的经书,静静翻阅起来。
屋内弥漫着淡淡的香火气息,前殿传来的木鱼声断断续续,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敲得人心平和。
不知过了多久,苏悦抬眼间,看见对面的小翠正低着头,脑袋一点一点的。
显然是熬不住了。
木鱼声不知何时停了,早已到了就寝的时辰。
小翠今天跟着搬东西、收拾屋子,确实累坏了。
厢房里只有一张床榻,小翠便在门边角落里打了个地铺。
不一会儿,她就呼吸均匀,已经睡熟。
苏悦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过了睡觉的点儿,神经反而更加亢奋。
她抱着枕头捂着脸,在床上翻来滚去,身体明明很疲惫,眼皮也开始打架,脑子却异常清醒。
“肯定是这身体认床。”
苏悦找了个借口,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数着:“一只羊……两只羊……三个光头强……四个光头强……呀,从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