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云珏的声音,苏悦轻声道:“我没事,我先缓缓。”
她不知道云珏心中所想,也顾不上那些累人的礼仪,只觉得趴在桌子上会舒服些。
云珏看着她的样子,竭力平复着紊乱的呼吸。
一时间,额角竟渗出细密的汗珠,并不是因为屋中闷热,而是刚才那些可怕的念头在他脑中闪过。
若苏悦没有躲起来,他今日没有跟过来,她会遭遇什么?
想到这里,他一阵后怕。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南风扛着昏迷的小翠匆匆进来。
“主……统领。”
南风气息微喘,却依旧保持着站姿。
苏悦听到声音,抬起头,只见南风身形高大健硕,小翠软塌塌地伏在他肩头,双目紧闭。
云珏微微点头,南风稳步走到软榻边,将人扔在榻上,动作干净利落,像在扔一个物件儿。
看得苏悦眼角一抽。
不等南风开口,云珏抢先介绍:“这是丞相府的苏姑娘。”
南风心想:我本就想问这位姑娘是谁,主子倒先紧张起来了。
面上却不敢显露,立刻抱拳行礼,眼神恭敬:“见过苏姑娘。”
苏悦轻轻点头,目光在小翠和地上的秋兰之间转了一圈,眼底的担忧藏不住,却还是收回目光,凝神听南风禀报。
“统领,属下追上那两人倒不难,只是审问时耽搁了些功夫。” 南风顿了顿,眉头微蹙,仔细回忆着细节,“那两人是京城街头的地痞,平日里游手好闲,靠偷鸡摸狗过活。他们说,前两日有个老婆子找他们, 那老婆子佝偻着背,脸上蒙着汗巾,根本看不清模样,只给了他们地址和一笔银子,让他们今日把来这庄子里的小姐抓走。”
“抓去哪里?”
云珏的声音骤然变冷,低沉的语调里带着无形的压力。
南风挠了挠头,脸上露出几分尴尬,像是难以启齿。
迎上云珏的目光,咽了口唾沫,声音有些干涩:“抓去…… 卖到花满楼。那笔银子,全归他们。”
“花满楼” 三个字落地,云珏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苏悦心头一震。
这名字听起来就不是什么正经地方。
她偷偷瞥了眼两人的神色,修竹统领满脸怒火,南风也绷着脸,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作孽啊!
她碰到的都是什么事儿?
“继续。”
云珏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眼里的杀意几乎要溢出来。
“他们起初还以为是被人耍了,可转念一想,没人会平白花钱戏耍他们,便连夜赶来了庄子。” 南风接着说,眼神也严肃起来,“那老婆子还给了一包药粉,他们特意在城里找游医确认过,是药性比寻常更烈的蒙汗药,让他们下在井里。他们想着不用伤人性命,便抱着侥幸心理动了手。”
说到这里,南风见云珏眉头紧锁,似在思索,便下意识停了下来。
直到云珏投来一道锐利的目光,他才连忙补充:“属下查过那银子,就是普通纹银,没有任何标记,装蒙汗药的纸也是街上随处可买的粗纸,根本查不到来源。”
苏悦听到这里,心里也不是滋味。
原来对方是想毁了她,在这封建礼教森严的时代,女子的名节比性命还重要。
无论是她还是小翠,一旦被卖到那种地方,恐怕都活不下去。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看来,一直有人注意着她的行踪。
“那两个地痞贪生怕死,属下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刀刃都见了血,他们还是一口咬定认不出那老婆子。” 南风又道,“他们甚至不知道苏姑娘的身份,只以为是普通人家的小姐,得罪了什么人。”
“那两人现在如何?”
云珏的声音依旧冰冷,眼神里的杀意毫不掩饰。
“属下已经各断他们一条胳膊,让他们永远离开京城,走得越远越好,若是再让属下碰到,绝不留活口。” 南风解释道,“眼下杀了他们反而打草惊蛇,他们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对方只会以为他们卷了银子跑路,不会怀疑到咱们头上。”
云珏沉默片刻,语气稍缓:“好了,你先下去找地方休息,明日再一同回城。”
“属下告退。”
南风行礼刚要离开,就听云珏补充道:“把她们也带出去安置。”
“她们?”
南风一愣,这才注意到地上还躺着个人,顿时觉得头大如斗。
他南风何时沦落到大半夜扛着姑娘到处跑了?
可主子的命令不敢违抗,他立刻应道:“属下领命。”
南风走到秋兰身边,轻声说了句 “得罪了”,便轻而易举地将人扛上肩。
转身又走到软榻旁,再次道了声 “得罪了”,像提小鸡似的将人拎了起来,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这一番操作,看得苏悦目瞪口呆,心里惊叹不已。
他到底吃什么长大的?
大力菠菜?
现代那些小鲜肉,连八九十斤的女明星都抱不动,他倒好,扛着两个人还脸不红气不喘。
啧啧啧……绝对是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咳咳……”
云珏见苏悦眼神中先是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脸上露出明显的艳羡之色,语气中不自觉地夹杂了几分酸意:“他不过是有几分蛮力罢了,也值得你看得不转眼?”
话一出口云珏就后悔了,他这置的是什么气?
“啊?”
苏悦满脸困惑,转过头看向云珏,却不禁被他这副模样逗得笑出声来。
他此刻的神情,好像幼儿园里看到别人受关注,便心生不服、急于表现的小朋友。
看到她笑了,云珏也不自觉地跟着扬起了嘴角,屋内原本沉闷的气氛消散了不少。
然而,南风一离开,房间里又剩下他们两人。
苏悦的药效逐渐退去,人也清醒了许多。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扣着桌面木材的纹路,目光游移不定,不知该落在何处。
一时间,两人竟相对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