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衣厨里出来时,苏悦和云珏都像是刚经历一场劫难。
里衣早已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黏腻得让人难受。
看见苏悦额前的碎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云珏沉默地递过一方干净帕子,指尖不经意间擦过她的手背,两人都顿了顿,又迅速移开目光。
苏悦接过帕子,胡乱擦拭着额角的头发,目光扫过外间凌乱的桌椅,忍不住在心里“啧啧啧~~~”。
空气中的暧昧气息,哪怕是这脂粉味,也掩盖不了。
别说,这香味还有些特别。
让两人默契地低着头,谁也没敢看对方。
苏悦沿着软榻坐下,捻着帕子,眼神有些游离。
刚才修竹统领捂住她耳朵的温度,还有外间那对男女不堪的动静,都在脑海里交织。
她也就是过过嘴瘾,心里暗搓搓的幻想一下而已,真要自己遇上了,也不知道能不能下得去手,毕竟她也没有实实战。
云珏站在一旁,目光时不时落在苏悦身上,嘴唇动了动,还是不知如何开口。
沉默良久,云珏终于打破寂静,认真道:“天下的男子,不尽然都是这样。”
苏悦抬眼看他,他泛红的面色已恢复如常,眼神却格外坚定。
还没等她回应,云珏又向前迈了一步,直直望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至少我修竹,不会成为那种男人。”
他的目光深邃如湖,清晰地映出苏悦的身影,仿佛要将所有心意都融进这眼神里。
苏悦的心猛地一跳。
这是承诺吗?
承诺他不会像外间那个男人样三心二意,不会薄情寡义?
可这里是古代啊!
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常态,哪怕世人传陛下是痴情种,最后不还是让心爱的人香消玉殒,对亲儿子那样冷漠?
感情在权力与世俗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苏姨那句 “世上最不可信的就是男人” 突然在耳边响起,她不知道苏姨曾经受了怎样的伤,才会一生未婚。
可此刻,这话却让她心头一凉。
刚才的旖旎心思消失的无影无踪。
窗外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将苏悦从纷乱的思绪中拉回。
她赶紧收敛心神,或许,这只是修竹统领一时兴起。
他是这个时代的人,从小长在这个大环境下,怕是难以理解她的想法。
就算他是真心,她现在也给不了答案。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突然得让她想逃,哪怕心里早有猜测,真到了这一步,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期待里裹着害怕,害怕被伤害。
“修竹统领,你要送我的花在何处?”
苏悦抬起头,避开他的目光,主动岔开了话题。
云珏看着她刻意转移的模样,心头涌起一阵失落 。
他原本还盼着她的回应,哪怕只是一个羞涩的笑,一个肯定的眼神。
但他很快压下情绪,感情本就急不得,至少现在,他们还能像这样相处。
“放外面院子的树荫下了。”
他尽量让声音保持平静,暗自庆幸没把花拿进屋里,否则刚才定要引起注意。
一想到外间那男人的身份,他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这个姐夫,还真是一如既往地不知收敛。
“时候不早了,” 苏悦看了眼窗外,带着几分急切,“再说,这花苗也得赶紧种下。”
她现在实在怕单独和修竹统领相处,那微妙的情愫,让她手足无措。
云珏看向她,眼底的落寞毫不掩饰:“嗯,我送你出去。”
说着便要起身开门。
“不用不用!” 苏悦连忙摆手,赶紧起身,“你在这里再待一会儿吧,我们前后脚离开,这样比较好。”
云珏瞬间明白了她的心思,她是怕被人误会,是在急着逃离。
心像是被细针扎了一下,隐隐作痛。
他甚至开始担忧,她会不会从此不愿再见自己。
面上依旧保持着平静,声音却多一丝难以言说的寂寥:“嗯,那你先走,我今日不忙。”
苏悦没察觉他的失落,得了答复,像是得到了特赦,慌忙去开门。
门被打开,微风扑面而来,总算让她稍稍镇定了些。
院子里的大树下,两株杜鹃花苗静静立着,枝叶被精心修剪过,根部裹着湿润的泥土,用粗纸包着 。
原来他是这样细心的人。
苏悦蹲下身子,轻轻抱起花苗,匆匆出了院门。
出了院门刚走几步,就见碧螺急急忙忙赶来。
“苏姑娘,我帮您拿!” 接过花苗后,她又带着歉意说,“殿下临时有事务要忙,吩咐不用去辞行了,我送您到大门口吧。”
碧螺心里有苦难言,今日驸马过府,一大早便没了人影,刚才有人来传话时,隐约听见殿下房里有争执声。
每次驸马一来,府里就不得安宁,殿下的脾气也会变得暴躁。
苏悦一听不用辞行,顿时松了口气。
她现在只想赶紧回自己的小窝,只有回到熟悉的地方,那颗慌乱的心才能踏实下来。
走出公主府,苏悦才想起,今天还有件重要的事情没做。
她忘了问修竹统领,上次庄子上的事查得怎样。
看来……只有下次有机会再问。
下次?
一时半会怕也没有下次。
最后,苏悦打定主意,为了苟活,还是少出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