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的喜庆气氛尚未散去,空气中还残留着爆竹的硝烟味和家家户户飘出的饭菜香。按照当地的习俗,正月里要走亲访友,互道祝福。林枫和苏念卿也打算趁着这段相对清闲的时日,去几个相熟的地方走走看看。
他们首先去的是红星合作社。社里也是一片节日景象,孩子们穿着新衣在打谷场上追逐嬉闹,大人们三五成群地晒太阳、聊天。孙社长见到他们,格外热情,硬拉着他们去看了社里新砌好的几座省柴灶。
灶台贴着崭新的瓷砖(这是社里特意为示范户购买的),收拾得干干净净。灶膛里火苗正旺,锅里炖着肉,香气四溢,屋里暖烘烘的,全然没有往日烧炕时那种烟熏火燎的感觉。
“瞧瞧!多好!”孙社长指着灶台,满脸自豪,“现在社里差不多一半的人家都砌上了!剩下的人家,开春化了冻,也都排上队了!这得多谢林工和苏同志啊!”
正说着,那户最早试点的何大嫂也闻讯赶来,手里还端着一大盘新炒的花生和瓜子,非要塞给林枫和苏念卿。“林老师,苏妹子,尝尝,自家炒的!要不是你们这好灶台,俺家今年过年可省不下这么多柴火来炒年货!”
看着社员们脸上真切的笑容和实实在在改善的生活,林枫和苏念卿心里比吃了蜜还甜。技术的价值,在这一刻得到了最生动的体现。
离开红星合作社,两人又去了农机站。王铁柱正带着几个留守的学徒检修设备,为春耕做准备。看到林枫,他立刻丢下扳手迎了上来。
“林工,新年好!正想找你呢!”王铁柱指着旁边一台待修的播种机,“你上次讲的那个仿形机构,俺琢磨着能不能再改进一下,让它不光能上下动,还能稍微左右摆摆,适应更弯的垄沟……”
林枫蹲下身,和王铁柱一起对着播种机比划起来,讨论着改进的可能性和技术难点。苏念卿则被站里另一位老师傅的妻子拉到了一边,看她新学的毛衣花样。
傍晚时分,两人才踏上归途。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远处的村庄炊烟袅袅,一派安宁祥和。
“看着大家的日子一点点变好,真好。”苏念卿轻声说,语气里带着满足。
“嗯,”林枫点点头,“但这只是个开始。省柴灶解决了取暖和做饭的一部分问题,但生产的效率,还有很多可以提升的地方。”
他的思绪已经飘向了更远的地方。在王铁柱那里看到的播种机,让他想到了更精密的农业机械;在红星合作社看到的打谷场,让他想到了如何利用风力或水力来驱动脱粒、扬场,进一步解放人力。
回到家,天色已暗。小院里,那盏电灯自动亮起,温暖的光晕笼罩着家门。苏念卿手脚麻利地生火做饭,新砌的省柴灶火旺锅热,很快屋里就弥漫起饭菜的香气。
吃过晚饭,两人照例围坐在炉边。炉膛里,跳跃的火光映照着他们的脸庞。
“今天看王技术员说的那个播种机,”苏念卿一边纳着鞋底,一边想起白天的事,“要是真能改成他说的那样,是不是种地就能更省力,更准成了?”
“对,”林枫往炉子里添了根柴,“但那需要更精密的加工和更好的材料。我们现在条件还不够。”他顿了顿,看着炉火,眼神有些悠远,“我在想,也许可以先从更简单的入手。比如,利用水流的力量,做个简易的水车,带动小石磨磨面,或者带动水泵抽水灌溉……”
他开始详细地描述起水车的原理和可能的构造,用苏念卿能听懂的语言,讲着杠杆、齿轮、水流冲击的力量。苏念卿听得入神,虽然有些地方不甚明白,但她能感受到林枫话语里那种对创造、对改善的渴望和热情。
“就像咱们弄的那个小风车发电一样,是不是?”她试着理解。
“道理是相通的,”林枫赞许地看着她,“都是利用自然的力量,为咱们人服务。”
炉火噼啪,夜色渐深。在这个新年的夜晚,没有宏大的庆典,只有灶膛边关于未来的畅想和一对志同道合的伴侣之间的低声交流。过去的成就令人欣慰,但更多的挑战和可能,正随着这跃动的火光,在他们心中勾勒出更加清晰的轮廓。新的一年,新的征程,已然在这温暖而平静的冬夜里,悄然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