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州城的清晨,是在一阵肃杀的号角声中开始的。
林肃登上城墙,看着下方整齐列队的将士,脑海中响起小八沉稳的声音:
【宿主,根据地形扫描,建议将弓弩手布置在西侧高地。北狄骑兵最怕侧翼骚扰,我们可以...】
小八的声音不再像从前那样活泼跳跃,而是带着一种经过沉淀的冷静。自从老皇帝的警告之后,它仿佛一夜之间成熟了许多。
校场上,几位皇子破天荒地准时到场,个个神色肃穆。
六皇子穿着规整的铠甲,不再是那副痞里痞气的模样;大皇子手中捧着兵书,眉宇间尽是专注;就连五皇子也收起了玩世不恭的表情,认真调试着他的琴弦——不过这次不是为了演出,而是为了战场传令。
“从今日起,平州军纪,令行禁止。”林肃的声音在晨风中传开,“凡违令者,军法处置。”
小八在他脑海中轻声补充:
【已建立军纪监督系统,违规行为将自动记录。】
训练开始了。这一次,再没有往日的嬉笑打闹。
六皇子带领骑兵队进行突击训练,每一个冲锋都力求精准;大皇子在沙盘前推演战术,时常与小八提供的数据核对;五皇子则带着乐师们练习各种传令曲调,务必让每个音符都能准确传达指令。
就连三皇子也认真了起来——他把轮椅改造成了移动指挥所,上面装满了令旗和信号装置。
【三殿下的改造很有创意。】小八客观评价,【虽然外观古怪,但实用性很高。】
靖王看着这一切,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他走到林肃身边,低声道:“你把他们教导得很好。”
林肃轻轻摇头:“是他们自己愿意改变。”
确实,当看到城门外那些因战乱流离失所的百姓时,再嬉闹的人也会收起玩笑之心。
然而改变总是伴随着阵痛。
这日,六皇子在训练时习惯性地想耍个帅,结果马失前蹄,整个人摔在地上。
“起来。”林肃的声音冷得像冰,“在战场上,这一下就够你死十次。”
六皇子龇牙咧嘴地爬起来,想要抱怨,却在看到林肃眼神的瞬间把话咽了回去。
大皇子也因为一个战术失误,被罚在烈日下站了两个时辰。汗水浸透了朝服,他却始终挺直脊背。
五皇子最惨——因为传令曲弹错了一个音,被要求重弹一百遍。等到终于弹对时,他的手指已经磨出了血。
小八看着这些,在林肃脑海中轻声叹息:
【是不是太严格了?】
“乱世用重典。”林肃在心中回应,“现在对他们仁慈,才是真的害了他们。”
渐渐地,改变开始显现成效。
北狄再次来犯时,平州军的应对井然有序:
弓弩手精准地压制住敌军冲锋;
骑兵在恰当的时机发起反攻;
传令曲准确传达每一个指令;
就连三皇子的轮椅指挥所,也发挥了意想不到的作用——他能快速移动到战况最激烈的地方,及时调整部署。
这一仗,平州军大获全胜。
捷报传来时,将士们欢呼雀跃。几位皇子相视而笑,那笑容中带着前所未有的成就感。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意外发生了。
庆功宴上,几个喝醉的士兵当街闹事,打伤了一个卖菜的老农。
“军爷饶命,军爷饶命啊!”老农跪地求饶,脸上满是恐惧。
周围百姓远远站着,眼神复杂。那目光中没有了往日的亲近,只剩下敬畏与疏离。
林肃闻讯赶来时,看到的正是这一幕。
“将军饶命!”闹事的士兵酒醒了大半,跪地求饶,“小的们只是一时糊涂...”
林肃看着老农脸上的伤,又看看围观的百姓,忽然明白了什么。
“小八,”他在心中问,“我们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小八沉默良久:
【我们让军队变强了,却让百姓害怕了。】
当晚,林肃独自站在城墙上,望着城中星星点点的灯火。
靖王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在想什么?”
“我在想...”林肃轻声道,“我们究竟是在保护百姓,还是在吓唬百姓。”
靖王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到了几个匆匆避开巡逻士兵的百姓。
“军纪严明是好事。”靖王说,“但若让百姓见之如虎,便是本末倒置了。”
第二天,林肃颁布了新令:
凡平州军人,必须遵守“三不”纪律——不扰民、不欺民、不惧民。
同时,他组织了“军民同乐日”,让将士们帮助百姓修缮房屋,开垦荒地。
起初,百姓们还是战战兢兢。直到看见六皇子亲自帮老农挑水,大皇子在街边帮人写家书,五皇子免费教孩童识字,这才渐渐放下了戒心。
就连三皇子也发挥特长,帮百姓修理农具。
小八看着这一切,在林肃脑海中轻声说:
【宿主,这样好像更好。】
是啊,刀剑可以守护疆土,但唯有仁心才能赢得人心。
一个月后,当北狄再次来犯时,发生了令人动容的一幕:
百姓们自发组织起来,为守军送饭送水;
老农把自家最好的马车贡献出来运送伤员;
就连孩童都帮忙传递消息。
这一仗,平州军民一心,再次大获全胜。
庆功宴上,几位皇子被百姓团团围住,这个送鸡蛋,那个送布鞋。
六皇子挠着头,笑得腼腆:“这比收保护费有意思多了。”
大皇子温柔地帮一个孩童擦去脸上的污渍:“守护这样的笑容,才值得。”
五皇子即兴创作了一首《军民同心曲》,这次没有人觉得不合时宜。
三皇子...三皇子收到了百姓送的新轮椅,虽然不如他自己改造的精致,但他珍重地收下了。
靖王站在林肃身边,看着这温馨的一幕,轻声道:“现在,你终于明白了为将之道。”
林肃微笑点头。
脑海中,小八的声音带着欣慰:
【宿主,我们终于找到了正确的路。】
是啊,强大的军队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军队为谁而强,为谁而战。
今天的平州城,军纪依然严明。
当百姓见到将士时,不再是恐惧地躲避,而是亲切地打招呼。
这样的平州,才是真正牢不可破的平州。
而这一切,都始于一个系统的改变,和一群人的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