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亮。
许都的空气里，还带着点秋天的凉意。
但对那些要跟着丞相出城打猎的官员们来说，这股寒气更多是从心底冒出来的。
昨天朝堂上的血腥场面，他们还没忘掉。
今天，那个能一句话决定别人生死的“妖道”，又要跟着一起去。
我穿了身黑色的劲装，跨上李威给我牵来的马。
我能感觉到，周围的官员看我的眼神都躲躲闪闪的。
他们想离我远点，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想凑上来拉关系，又怕说错话，被我抖出什么黑料。
于是，他们只能远远的堆着笑，那表情比哭还难看。
一群虚伪又可笑的家伙。
曹操的座驾驶出城门，队伍排了好几里地，旗子飘着，排场很大。
我骑马跟在曹操旁边，和他并排走。
这是很大的荣耀，也是一个明确的信号。
曹操在告诉所有人，我，诸葛瑾瑜，是他信任的人。
他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还有心思指着远处的田野跟我聊天。
“瑾瑜你看，今年的收成，比往年好不少啊。”
“这都是丞相屯田的功劳，天下人心都向着您，百姓才能安居乐业。”我面不改色的拍了个马屁。
废话，当然要向着你了，不向着你的都被你砍了。
我俩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聊着，好像真的只是出来轻松郊游一样。
只有我知道，在看不见的地方，夏侯惇和许褚已经带着两支精锐部队，悄无声息的向葫芦谷包围了过去。
午时。
队伍准时到了葫芦谷。
这里地势很险，两边是山，中间是沟，入口和出口都很窄，里头却是一片开阔地。
对想埋伏的人来说，这地方就是个坟场。
嗯，是他们自己的坟场。
队伍停下，开始扎营做饭。
一些随行的官员拿出弓箭，三三两两的准备去林子里转转。
空气里透着一股不寻常的安静。
我坐在曹操身边，端着杯热茶，慢悠悠的喝着。
曹操的眼神不时瞟向我，带着点探究。
他在等。
他在等我的“预言”，再次成真。
我放下茶杯，看了看天色，然后对曹操笑了笑。
“丞相，时候差不多了。”
我的话音刚落。
“杀——！”
一声大吼在山谷里炸开！
左边的山壁上，突然冲出无数人影！
他们穿着各色衣服，手里拿着雪亮的刀剑，大吼着向曹操的中军大帐冲来！
带头的人一脸凶相，正是少府丞耿纪！
“杀曹贼，扶汉室！”
“清君侧，保天子！”
口号喊得震天响，看着还挺有气势。
那些刚才还在说笑的官员，顿时吓得到处乱跑，鬼哭狼嚎的。
整个营地一下子乱成一锅粥！
可就在这片混乱里，只有中军大帐纹丝不动。
曹操坐在主位上，脸色阴沉，握着剑柄的手青筋都爆了出来。
就算早就知道会这样，当事情真的发生时，那种被背叛的火气还是让他忍不住。
而我，正饶有兴趣的看着这场好戏。
来了来了，大戏终于开场了。
耿纪这帮人，演技不错，喊得跟真的一样。
就是这阵型，太外行了。
冲锋的时候乱糟糟一窝蜂，连个先后顺序都没有。
就这水平，还想搞刺杀？幼儿园小孩打群架都比他们有条理。
叛军吼叫着，越来越近。
他们看到曹操就在大帐里，以为胜利就在眼前，一个个都兴奋的满脸通红。
五十步。
四十步。
三十步。
耿纪已经能看清曹操脸上的胡子。
他举起手里的长剑，准备发出最后一击。
就在这时。
我轻轻对曹操说了一句：“丞相，可以开始了。”
曹操猛的站起来，抽出腰间的倚天剑，向前一指！
“放箭！”
咻咻咻咻——！
刺耳的破空声，一下子盖过了所有的喊杀声！
在叛军们惊恐的眼神中，营地四周的帐篷后面，突然站起无数拿着强弓的士兵！
他们是曹操精锐的虎卫军！
黑色的箭雨，密密麻麻的向叛军们盖了过去！
噗噗噗！
利箭刺进肉里的声音响个不停。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叛军，转眼就倒下了一大片。
山谷里全是惨叫和哀嚎。
耿纪被身边的亲兵死死护住，躲过了一劫。
他看着眼前的惨状，整个人都傻了。
“怎么可能……你们怎么会……”
他想不通，为什么会有埋伏？
计划明明那么完美！
他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就看到谷口方向燃起了大火，断了他们的退路。
而在山谷另一头，夏侯惇率领的铁骑排着整齐的队列，正缓缓压上来。
他们已经无路可逃。
这哪里是打猎？
这分明是一场早就准备好的屠杀！
“完了……”耿纪手里的长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脸色惨白。
这已经不能叫战斗了，完全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虎卫军结成战阵，一步步往前推，把剩下的叛军一个个砍倒。
不到一炷香的工夫，山谷里就安静了下来。
除了满地的尸体和浓重的血腥味，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耿纪、韦晃、种辑这几个带头的，被五花大绑的押到曹操面前。
耿纪抬起头，死死盯着我，眼神里全是怨恨和不解。
“是你！一定是你！你到底是谁？你是鬼吗？！”他拼命吼道。
我懒得看他一眼。
跟一个死人，没什么好计较的。
曹操走到他面前，拔出剑抵在他脖子上，声音冰冷。
“孤待你们不薄，为何要反？”
耿纪惨笑一声：“曹贼！你想篡夺汉室，谁不知道！我们是汉朝的臣子，吃汉朝的俸禄，就该为汉朝办事，只恨没能亲手杀了你这个国贼！”
“好一个为汉朝办事。”
曹操点了点头，收回了剑。
“拖下去，夷三族。”
“把他们的头颅，挂在许都城门上，让天下人都看看，这就是背叛孤的下场！”
士兵们把还在大骂的耿纪几人拖了下去。
直到这时，那些躲在角落里发抖的官员，才敢慢慢走出来。
他们看着满地的尸体，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曹操，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身上，眼神里有敬畏，也有恐惧。
如果说，昨天他们只是觉得我手段诡异，看不透。
那今天，亲眼看到我把一场要命的叛乱，轻而易举的变成了一个圈套，把人引进来全部杀掉后，我在他们眼里，就跟鬼神没什么两样了。
曹操处理完所有事，慢慢走到我身边。
他没说谢谢，也没提封赏。
曹操只是站在那看着我，眼神很复杂。
里面有欣赏，有庆幸，也有倚重，但藏在最深处的，是他自己都没发现的忌惮。
他沉默了很久，才沙哑的开口：
“走吧，回城。”
“这场打猎，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