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那位先前态度极为冷漠的女祭司快步走了过来。
她的脸色依旧严肃,但看向薛风禾的眼神复杂了许多,惊疑、审视,但更多的是劫后余生的感激和一丝尴尬的歉意。
“感谢二位……”她看向少年,语气恭敬了许多,“若非您及时出手,后果不堪设想。不知……”
她的话未问完,少年却随意地摆了摆手,打断了她探究身份的意图。
他的脸庞甚至依然朝着薛风禾,只是侧过头,用那种理所当然的、甚至带着点命令却又不惹人厌烦的语气对女祭司说道:
“道谢的话不必多说。”他指了指薛风禾,“请拿来清水和伤药,给这位姐姐处理一下伤势。她刚才可是实打实地为保护你们的人挨了一下。”
他的语气自然无比,仿佛使唤神庙女祭司拿药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女祭司微微一怔,立刻反应过来,脸上掠过一丝羞愧,连忙应道:“是,是我疏忽了。请稍等,立刻就来。”
她转身匆匆吩咐下去。
薛风禾被带到治疗室里,由女信徒帮忙上药。
完事后,薛风禾打算去女祭司面前刷好感度,却一眼看见抱着兔子的少年正懒洋洋地倚靠在走廊对面的石壁上,阳光照耀在他柔顺的蓝发上,纤秀的身姿美好得宛如一幅油画。
“咦,你还没走?”薛风禾笑着打招呼。
少年正逗弄着怀里的小兔,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羽毛面具转过来。
覆面少年低低地笑了一声,站直了身体。
“嗯,”他语调轻快,“看英雄姐姐伤得不轻,当然不能一走了之,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你人怪好的,”薛风禾笑着道,“我叫鞠有钱,该怎么称呼你?”
“裴忌,”少年笑着道,“听得出来姐姐很喜欢钱了。”
“那当然了,谁会嫌钱多,”薛风禾坦诚道。
“有道理,”裴忌赞同地点头笑着,“不过这名字虽然很招财,但不是姐姐的真名吧?”
“……”薛风禾愣住。
又来了,打破第四面墙,一般情况下,就算玩家起的名字再离谱,游戏角色们都只会当做一个正常名字那样欣然接受,并当做寻常名字那样念出来。
就像邹若虚和春阳他们那样。
但裴忌却提出了质疑。
见薛风禾沉默,裴忌笑着道:“没关系,姐姐不想说真名就不说吧。”
他微微弯腰,凑近了一点压低声音,嗓音过于悦耳而显得蛊惑人心:“因为裴忌也不是真的。”
“你……”薛风禾再度愕然。
见薛风禾瞠目结舌的样子,裴忌像是恶作剧得逞似的,笑意更深了:“接下去姐姐想做什么?”
系统弹出选项:
【直言相告】
【敷衍过去】
薛风禾看着选项犹豫了一会儿,虽然他神神秘秘的,但目前为止没有做出对自己不利的举动,还帮了她不少。
而且这毕竟是乙游。
在乙游里面付出信任的成本相比现实来说更低。
薛风禾直言相告:“我想去询问女祭司关于尼伯龙根指环的事情。”
“尼伯龙根指环啊……”裴忌轻笑,“这不是什么秘密,姐姐没必要去看那位女祭司的冷脸,听那些枯燥刻板的官方说辞,我知道有个听故事的好地方,姐姐愿意共赏吗?”
他一只臂弯拢着小白兔,朝薛风禾走近一步,另一只手极其自然地弯起,将臂弯优雅地递到她面前,做出一个邀请的姿势。
薛风禾看着他递来的臂弯,想了想,挽了上去。
——
薛风禾挽着裴忌,穿行在熙攘的人群中。
路过一个岔路口时,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守着一个简陋的摊子,陶罐里盛着鲜红的莓果果汁,散发着清甜的香气。
薛风禾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多停留了一瞬。
裴忌立刻捕捉到了这细微的停顿。
他轻笑一声,极其自然地从袖中摸出一枚金光灿灿的钱币,指尖微屈,就要弹给那老妇人。
“等等!”薛风禾几乎是下意识地按住他的手腕。
他的皮肤微凉,腕骨清晰,被薛风禾突然抓住时,他似乎微微顿了一下,但并未挣脱,只是将脸转向她。
虽然他戴着羽毛面具,但薛风禾还是能感受到他询问的意味。
薛风禾松开手,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坚持道:“让我来吧,算是一个小答谢。”
她赶紧从自己腰间的钱袋里,摸出一枚金币,递给那位老妇人。
“两杯果汁,谢谢。不用找了。”
裴忌收起那枚金币,从善如流地接过女孩递来的木杯。
“哦?”他尾音上扬,像是发现了什么极有趣的事情,“姐姐这是……在照顾我?”
他拿着木杯和薛风禾的轻轻碰了一下。
薛风禾被逗笑了:“嗯,干杯。”
裴忌喝了一口,点点头夸奖道:“很甜。”
这时边上有个浅金色头发的人路过,薛风禾莫名感到心虚。
拿着春阳赚的金币和覆面小帅哥逛街。
怎么有种用老公的钱偷情的背德感?
虽然没素质但着实刺激。
现实生活中绝对不能模仿。
——
两人最终在一处略高的石台边停下。
一位吟游诗人正拨弄着鲁特琴,周围零星坐着些被歌声吸引的居民和小憩的旅人。
薛风禾正想着找个干净些的地方坐下,却见裴忌毫不犹豫地弯下腰。
他自然地抬起手臂,用那蓝色衣袖上刺绣繁复、质地一看就价值不菲的丝绒布料,直接拂过石阶上积着的薄灰!
丝绒擦过粗粝石面,看得薛风禾都替他心疼那件漂亮衣服。
“好了,”他直起身,浑不在意地弹了弹其实并看不出灰尘的袖口,然后侧身,对着那处被他亲手擦拭出来的、干干净净的位置,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语调轻快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体贴,“姐姐,坐这儿吧。”
然后他坐在薛风禾边上,指尖不知何时又夹住了一枚金币,拇指轻轻一弹。
那枚金币不偏不倚,发出“叮”的一声脆响,稳稳落入了吟游诗人放在脚前的空帽子里。
声音清脆,引得周围几个听众都转头望来。
诗人吓了一跳,拿起那枚明显价值不菲的金币,惊疑不定地看向裴忌这边。
裴忌却只是懒洋洋地倚靠着身后的石台,一手仍轻缓地抚着怀中的白兔,另一只手随意地朝诗人的方向摆了摆,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慵懒意味:
“换一首。”
“要……古老些的,”他补充道,羽毛面具下的目光似乎漫不经心地扫过薛风禾的侧脸,又移开,语气轻飘,却意有所指,“关于黄金,关于诅咒,关于……那些循环往复、挣脱不开的命运的。”
他的要求提得模糊,又文绉绉的,仿佛在打哑谜。
但那诗人捏着那枚沉甸甸的金币,立刻心领神会,脸上露出敬畏又兴奋的神情,连忙点头,手指迅速在琴弦上拨动起来,一段更为苍凉、带着神秘远古气息的前奏流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