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儿后,邹若虚才找回一点身体的掌控权,伸手轻轻抚摸着薛风禾的头发。
薛风禾捂着腹部,感到又是一阵极致的饥饿感传来,她无力地从他身上滑落,翻滚到一旁冰冷的地面上,蜷缩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邹若虚瞬间从羞涩中惊醒。
他连忙抓起笔,在地上写道:【怎么了?】
薛风禾拿过笔,写道:【好饿,不知道怎么回事,不久之前,明明已经吃过一顿了。】
邹若虚神情凝重地蹙眉,将她打横抱起,走到一旁放满书籍丹药的架子前。
他小心地将薛风禾放在一块柔软的垫子上。
紧接着,他转身在架子上快速翻找,无视了某个抽屉上隐约闪烁的、似乎会反噬的禁制光华,强行将其拉开,从里面取出了一串色泽沉黯、由不知名黑色木料打磨而成的念珠。
他拿起这串滋滋灼烧着他皮肤的念珠,回到薛风禾身边,单膝跪地,极其轻柔地将念珠戴在了薛风禾的手腕上。
异变陡生!
薛风禾的脖颈上,浮现出无数扭曲、狰狞、散发着不祥黑气的暗红色纹路!那些纹路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构成一个极其复杂且邪异的图案,隐隐看去,像是好几个张着巨口的鬼首!
邹若虚的身体猛地一震,手掌因为罕见的暴怒而瞬间攥紧。
他深吸一口气,提笔在地上写道:【这是饿鬼咒。】
薛风禾虚弱地抬手,抚摸了下脖颈上灼热的纹路,用眼神询问他。
邹若虚接着写道:【饿鬼咒,会无限放大人身上的一切欲望,比如食欲、贪欲等,每次发作,必须满足至少一项欲望,否则,就会受尽煎熬,直至精神崩溃。】
薛风禾难受地低吟一声:“杀千刀的,希恶鬼,老娘,一定要弄死他……”
“靠……好饿……没力气了……”
邹若虚心急如焚,连忙写道:【坚持一下,我带你去找吃的。】
薛风禾虚弱地摇了摇头,闭上眼睛,已经说不出话了。
她们都深知,在这化为炼狱的子虚观内,除了那些扭曲的怪物和被污染的东西,哪里还有正常的、可以入口的食物?
除非春阳出现。
但她的身体已经虚软到拿不起笔,也就无法告知,让邹若虚带她去找春阳。
邹若虚看着她难受的样子,手攥紧又放开,又攥紧,仿佛遭受诅咒饱受煎熬的人是他。
薛风禾紧闭着眼,感受到一只冰冷而颤抖的手,极其轻柔地抚上了她的脸颊,那动作带着无尽的怜惜与不舍。紧接着,她的肩膀被轻轻拍了拍,带着一种固执的、想要唤醒她的意味。
她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中,她看到邹若虚正用手指,指向地面。
上面是他刚写的字:【我可以喜欢你吗?】
这七个字,在现下,是如此的荒谬、不合时宜,笨拙而纯粹,甚至透着一丝天真。
薛风禾反应过来,这是一种含蓄的温柔。
他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她,在她被无尽的原始欲望折磨时,他愿意成为她满足“爱欲”的那个选项吗?
邹若虚紧张地“凝视”着她,连周身的血萤都屏住了嗡鸣,等待着她的回应。
薛风禾勉力,点了点头。
邹若虚的身躯一颤,深深呼吸,目光扫过,落在那块用来包裹念珠的布料上。
他拾起它,倾身向前,用这块布,无比温柔地蒙住了薛风禾的双眼,在她脑后细致地打好结。
然后,他抬手,指尖扣进脸上的符纸边缘,他将所有的痛苦闷哼都扼杀在喉间,徒手撕下了脸上那两道如同生长在血肉中的红字黑符!
被拉长的红线上不断滴落着暗沉的浆液。但他只是迅速地将这邪异不祥之物,垫在了自己的下颌。
在一片黑暗与寂静中,薛风禾感觉到,一个微凉、纤柔,带着浓郁苦涩血腥气的触感,无比小心、虔诚至极地,覆上了她的唇。
薛风禾觉得,在邹若虚的安抚下,自己像是变成了一本被温柔翻阅的书。
起初,他只是生涩地停留在“扉页”之上,如同一个初次接触深奥典籍的学子,带着敬畏与无措,仅以唇瓣轻轻贴合。他的呼吸紊乱,带着非人的杂音,吹拂在她的肌肤上,每一次细微的颤抖,都像是笨拙的手指在小心翼翼抚平书页的卷角。
薛风禾在蒙眼的黑暗中,感受着这份近乎虔诚的停滞。她抬起手,轻轻覆上他冰冷的脸颊,划过他紧绷的颌线。这无声的许可,如同翻开了下一章。
邹若虚试探性地,开始“阅读”更深的内容。那不再是静止的触碰,而是极其缓慢地、带着研磨般的耐心,辗转、吮吸。
他的动作依旧充满青涩的探索,仿佛在逐字逐句地理解这从未接触过的“文本”,每一个细微的移动都饱含着无尽的珍视,生怕错过任何一点深意,更怕用力过猛会损毁这珍宝。
他的吻里,没有丝毫掠夺的意味,只有温柔的奉献。
他的“阅读”生涩而专注,偶尔会因为她的细微反应而停顿,如同品味着字里行间涌动的情感。
他轻柔地抚过她的肩颈、脊背,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在确认这“书卷”的真实,动作温柔得如同拂去古籍上的尘埃。
血污不可避免地落在书页上,被他的手指拂拭而去,化为一只只血萤飞远。
那磨人的饥饿感,竟在这温柔而投入的阅读中,暂时退潮,被一种充盈的、酸涩又温暖的情感所取代。
薛风禾忍不住用额头蹭着他冰冷的脖颈,蒙眼的布料下,呼吸急促,在他耳边发出轻声又急切的催促。
翻涌书页的动作终于停下了,象牙书签放在了书页边缘。
邹若虚的手掌像掬着漆黑的泉水般,轻柔地掬着她凉滑的黑发。
他的吻,如同安抚的注解,不断落在她的眉间、眼角,带着某种温柔的提醒。
象牙书签缓缓放在了书页之中。
薛风禾仰起头,露出了脆弱的脖颈。
邹若虚轻柔地吻在她的脉搏上,喉间发出低沉的、带着安抚意味的,类似猫科的呼噜声。
他仔细观察着眼前的书,将书页轻轻折角,变换了书签切入的角度与深度。
他的指尖,带着无尽的怜爱,一寸寸地抚过那被折角的书页边缘。
这全新的角度使得书签与书页的贴合更为紧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