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矢离弦,精准地钉在了几十步外那棵树的疤瘌眼上,箭尾微微颤动。
【怎么样?手感还行吗?】 春阳问。
薛风禾朝他扬起惊喜的笑脸,显然很喜欢这项新技能,愉悦地点头。
春阳笑着,松开了把着她的手,只留下触须轻轻环着她的腰保持稳定:【再射一箭,距离上一箭不要超过一指距离。】
薛风禾屏住呼吸,回忆着刚才的手感,再次引弓、瞄准、放箭!
“噗!”
第二支箭紧挨着第一支箭,距离只有半指宽!
【漂亮!】 春阳毫不吝啬夸奖,【现在,射那只老阴怪。敢阴我们,那我们一定要比它更阴。送它个惊喜!】
薛风禾也被激起了好胜心,眼神锐利起来。她再次搭箭,弓弦缓缓拉开,瞄准了那个依旧毫无察觉、以为自己隐藏得天衣无缝的怪物。
“嗖——噗嗤!”
箭矢带着轻微的风声,精准无比地贯穿了那只怪物的头颅!它连一声惨叫都没能发出,就直接僵住,然后软倒在地。
【完美!】 春阳的触须高兴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出师了!以后你可以考虑转职当弓箭手了,我的猎人王。】
薛风禾放下弓,看着远处被解决的隐患,吐出口浊气,嘴角也忍不住扬起。这种远程杀伤武器,用起来确实很爽。
【是你教得好。】薛风禾写道。
春阳的触须立刻得意地翘了起来:【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手把手教的!至于学费嘛……】
他的触须没正经地在她腰间轻轻挠了挠:【可以先记着,等出去再收。】
薛风禾:“……刚夸完你就原形毕露!”
她嗔笑着,拍开他的触须,将长弓和箭囊背好。
两人继续向北探索,穿过一片幽深的竹林,脚下的路径逐渐变得规整,由青石板铺就,尽管缝隙里也长满了青苔。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变得更加沉静,连风声都显得收敛。
前方出现一片庄严肃穆的墓地。一座座墓碑整齐排列,大部分以青石或白玉制成,雕刻着名讳、道号与生平简记,尽管许多字迹已被岁月侵蚀,但依旧能感受到一份曾经的荣光与敬重。
没有肆意滋生的杂草,只有柔软的、墨绿色的青苔如同绒毯般铺展在墓冢之间。几株苍劲的古松柏屹立其间,枝干虬结,投下深沉而安宁的阴影。
异常的安静。
与之前廊道中危机四伏、怪物潜藏的感觉截然不同,这里……干净得过分。别说怪物,连蛇虫鼠蚁的痕迹都难以寻觅。
随着他们愈发深入,春阳那庞大的蝶形身躯却开始显现出异样。他翼展上那些不断眨动的“眼睛”花纹,闪烁的频率变得紊乱,时而急促,时而凝滞,周围那些细密蠕动的诡异纹路也仿佛受到了某种压制,流动的暗沉光华变得晦暗不明。
他那些深紫近黑的触须,有些焦躁地、轻微地颤抖着,甚至试图向内收敛,仿佛想要减少自身的存在感。
覆盖在他“面容”上的数十对精致蝶翼,开合的节奏变得僵硬而迟缓,甚至有几对较小的翅膀微微蜷缩起来。
薛风禾立刻察觉到了他的异常。她回头,看到春阳那副明显变得“萎靡”和焦躁的样子,他庞大的身躯甚至微微向后倾,带着抗拒。
“春阳?”她轻声唤道,带着询问。
春阳勉强向前挪动了一步,一根触须抬起,但触须尖端却在微微发颤。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凝聚力量,最终才极其缓慢地、笔画甚至有些扭曲地在她掌心划下:
【不舒服。这地方里有某种力量……在排斥我。】
薛风禾瞬间明白了。这里是道观先贤安眠的圣地,其天然存在的清圣之气,对于此刻形态诡异、煞气浓烈的春阳而言,无异于一种强烈的敌对力量。
她当机立断道:“那你留在这里等我,我进去看看就出来。”
春阳的另一根触须急躁地在地上划拉,字迹比之前更加潦草混乱:【不行!危险!我和你一起进去!】
【听话!】薛风禾写下这两个字的时候,青帝血的力量被她无意间调度出来,一缕极淡、却无比纯粹古老的威压朝四周逸散,生机与统御之力交织,虽只一瞬,却如春风过境,万物低眉。
正准备用触须紧紧缠绕她手腕表示反对的春阳,动作猛地僵住!
他那庞大的蝶形身躯肉眼可见地震颤了一下,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难以言喻的震愕与悸动攫住了他。
仿佛眼前的女孩在那一瞬间不再是需要他保护和教导的同伴,而是化身为了某种更加古老、更加尊贵的存在,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让他几乎要本能地低下头去,生出就此臣服的冲动。
这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薛风禾似乎并未察觉自己无意中流露的力量,只是写完字,抬头看向他,眼神依旧清澈,却带着方才那丝未散尽的决断。
见春阳突然安静下来,薛风禾虽然不明所以,但趁势继续在地上写道:【我保证,只是在外围简单看看,十分钟,不,可能还用不了十分钟就出来。你在这里等我,好不好?】
春阳无精打采地点了点头,透着一股罕见的、被迫顺从后的闷闷不乐。
薛风禾最后安抚地拍了拍他一根低垂的触须,这才转过身,独自一人,迈着恭敬而谨慎的步伐,踏入了那片沉寂肃穆的墓地之中。
薛风禾独自一人,行走在寂静的墓园之中。
脚下的青苔柔软而湿润,吸收了所有的脚步声。四周只有风吹过古松柏叶隙的细微呜咽,更显得此地幽深宁静。
越往深处走,那种庄严肃穆之感越发沉重。空气中的灵韵也似乎变得更加精纯、古老。与外围那些弟子或普通执事的墓冢不同,深处的几座墓葬形制更加古朴宏大,墓碑所用的石料也非凡品,即便历经风雨,依旧温润有光。
她的目光被最深处的一座墓冢吸引。
那座墓冢并非最高大,位置却极佳,背靠着一面天然形成的、光洁如镜的玉白色石壁。
墓冢前矗立的墓碑材质奇特,是一种暗沉如夜空、却又浮动着点点星辉的奇异石材。
墓碑上没有任何冗长的生平记述,只有三行字迹,苍劲古朴:
先师玄玑真人之墓
子虚观创观祖师
历三千劫而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