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风禾的身影在Ac实验室中骤然凝聚。她的脸色煞白,呼吸急促,眼中还残留着未散的惊悸。
“苏组长!”她几乎是立刻喊了出来,“我们在那边遭到了一个陌生女人的攻击,于师青把我传送回来,但他还在和那女人缠斗……”
话刚说到一半,就在她身旁不到两米的地方,空间再次发出轻微的嗡鸣,熟悉的幽蓝光芒急速闪烁、坍缩——
于师青的身影显现出来。
他的左边衣袖自手肘处被撕裂了一道口子,隐约可见其下手臂上有一道细长的、正在缓缓渗血的伤痕,像是被什么尖锐之物划过。他的气息比离开时略微急促了一丝,冷峻的脸上带着一丝激战后的寒意,但眼神依旧沉静如渊。
他的突然回归,打断了薛风禾急切的话语,也让实验室内的所有人瞬间将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苏组长神色一凝。
邹若虚立刻上前一步,目光迅速扫过于师青手臂上的伤,眉头微蹙。
春阳问道:“怎么回事?你受伤了?那边什么情况?”
于师青的视线首先落在薛风禾身上,然后,才转向苏组长和另外两人,声音沉稳冷冽:
“攻击我们的女人戴着帽子和口罩,看不清脸,施展的是画系巫术,名叫传神写照。”
苏晚问:“传神写照?可以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术法吗?”
于师青解释道:“画系巫术,起源于华胥神族的画系神术。”
“其最初的理念,源于青帝伏羲观天地万象而画八卦,以通神明之德,类万物之情。后来,经由帝娲的亲传弟子,被尊为画祖的画嫘,将这一理念进一步术法化,最终创制为一门完整的神术体系。”
他看向苏晚和周围倾听的众人,引入了一个更具象的例子:
“听说过白泽图吗?”
见苏晚点头示意,于师青继续解释:
“白泽,正是画祖画嫘座下的高徒之一。上古之时,白泽便是通过神术‘传神写照’,对当时为祸四方的大妖、精怪进行摹画,将其封印于图卷之中,使其驯服。”
他抬起未受伤的手,指尖在空中虚划,仿佛勾勒笔触:
“临敌之际,施术者便以类似作画的形式,将封印于‘画’中的妖兽再度‘画出’,驱遣它们为其作战。那女人操控的毒虫,便是以此术召来。”
苏晚问道:“她的实力和你比起来,如何?”
“在我之上。”
于师青的回答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但这四个字蕴含的分量,让在场所有人都心头一沉。能让于师青说出这种话,对方的危险程度已然拉满。
“不过,她的目标只有风禾。所以风禾离开后,她便无意缠斗,立刻退走。”
于师青看向薛风禾的眼睛,用他那特有的、不带任何修饰却极具分量的语调,清晰地告诫:“你不能再回去。这人,想杀你。”
薛风禾愕然,脑海中瞬间闪过噩梦尽头希恶鬼那妖异诡谲的笑容,脱口而出:“这人会是希恶鬼派来的吗?”
苏晚面色凝重,沉稳地回应:“不排除这个可能。希恶鬼确实有动机,也有能力驱使各种邪异之辈。但对方使用的是正宗的华胥巫术,这其中的关联需要深入调查。”
她立刻做出部署,语气果断:“我会将此事立刻上报,请求上级调用特遣队专门调查此事。。”
随即,她转向薛风禾,语气放缓:“在此期间,风禾,你的安全是第一位的。Ac会为你安排一处绝对保密的居所,配备最先进的防护措施。在特遣队查明真相、排除威胁之前,你都可以在那里居住。”
这时,邹若虚和于师青的腕环几乎同时亮起,都是紧急任务提醒。
春阳见状,主动向苏晚提出由他护送薛风禾前往安全屋。
邹若虚和于师青又同时将目光投向他。
众人陷入一阵短暂的沉默。
邹若虚清莹的眸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复杂。
他内心深处无疑不愿看到春阳与薛风禾单独相处,尤其在这种需要陪伴和信任的时刻,更容易拉近距离。但他又不得不承认,春阳确实是应对突发危险、确保薛风禾万无一失的最佳人选。这种基于理性的认知,压过了私心的微妙不快。
于是,邹、于两人都保持了沉默,算是默许。
只是在临行前,他们不约而同地对薛风禾做了简短的交代。
春阳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嘴角勾起一抹带着了然和些许得意的弧度,适时地催促道:“交代完了?行了行了,都各归各位吧!紧急任务就不要再耽搁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已经非常自然地侧过身,手臂虚虚地环在薛风禾身后,做出保护的姿态,同时也是个引导动作,示意她该跟自己走了。
他还冲着那两位情敌兼战友挑了挑眉,眼神里明晃晃写着“接下来交给我,你们放心,也别想掺和”。
邹若虚无奈地摇了摇头,对于春阳这点小心思看得分明,但确实任务在身,只得最后温声对薛风禾道:“记得发消息给我,好吗?”
于师青更是直接,瞥了春阳一眼,连话都懒得再说,转身便走,背影干脆利落。
“走了走了!”春阳心情颇佳,几乎是半推半护着薛风禾快步离开,将实验室和那两位“竞争对手”彻底甩在身后。
车子平稳地驶出Ac基地。
薛风禾坐在副驾驶,看着身旁专注开车的春阳,忽然想到什么,忍不住开口问道:“春阳,你没有接到任务吗?”
按照常理,像春阳、邹若虚这样既拥有orange级别强大实力,又遵循人类道德准则的超自然存在,在Ac内部是极为稀缺的资源,他们的任务清单通常都会排得满满当当,很少有空闲。
春阳闻言,嘴角习惯性地扬起那抹带着点痞气的弧度,目光依旧注视着前方道路,语气随意得像在讨论天气:
“有啊,怎么没有。”他单手轻松地转着方向盘,“一个风险评估,还有一个跨界追踪的协助请求,都塞给我了。”
他侧过头,飞快地瞟了薛风禾一眼,那双紫瞳里闪烁着几分不羁和了然:
“不过,我让后勤那边把任务重新派发了。”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是推掉了两个无关紧要的聚会,“orange级别是没错,但我又不是他们手里的扳手,哪儿需要就往哪儿拧。有些任务,看着就没什么意思,要么条条框框太多,要么……处理方法跟我的原则不对路。”
他重新看向前方,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嘲弄:“Ac嘛,总想着把所有非人存在都纳入管理,恨不得我们都变成按指令行事的机器。可惜,我这个人,散漫惯了,只接我觉得‘值得’并且‘顺眼’的活儿。”
他顿了顿,语气忽然变得理直气壮起来:
“再说了,现在不是有更要紧的事吗?护送你这位重点保护对象去安全屋,这任务优先级,在我这儿可是顶格的。怎么,嫌我太清闲了?”
薛风禾看着他线条流畅的侧脸和那副“我自有道理”的桀骜模样,心里明白,这就是春阳的风格,不受束缚,只遵从自己内心的准则。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却不自觉地微微扬起:
“不敢不敢。只是没想到,你这么……挑任务。”
“嗯哼,那是自然,”春阳哼笑一声,随意地回复,“活得久一点,总得学会让自己舒服点。不然这漫长岁月,岂不是太无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