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现在漫步行走,河水拍打着泥土与他们作伴。「没错,就是那场该死的『桥头之战』。」分队长把脚边的一块石头狠狠地踢进水中。「拜那条该死的黑水河还有祈祷之桥所赐,我们那两千人几乎全灭。」
「根据记载,那场战役应该是哥德玛征服南方以来第一场最为严重的败仗。」泰勒询求着卡尔的意见,「不错。而且若没有迪尔公爵的支援,恐怕到如今哥德玛都无法征服科罗瓦。」
「拉维蒙的援军的确很及时,」分队长同意,「如果不是他在最后时刻赶到,那今天在这里跟你们说话的人就不会是我了。」
两个在玩骰子士兵的争吵声打破了围绕在他们身边的宁静。他们在争论骰子应该有几个面,一个说五个,另外一个就说对方把剩下的一个藏进了屁眼里。「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您当时就在那支军队里。大人。」泰勒的声音显得很冷静。「如此一来,就能解释您为什么对有关艾奥奇大人的女儿的事如此熟悉。」
「她那时在军队里少有名气,所以我或多或少也有所听闻。不过我始终不知道她的名字,艾奥奇也从来都闭口不提。不得不说这是个遗憾。」
「可是大人,如果您参与过『桥头之战』,那您也应该经历过那场在黑水河里的战斗。据说只是那一场战斗就死了很多人。」
分队长小心翼翼的走着每一步,好像那些河水里随时会伸出手臂把他拉下去。「你们那时候年纪还小,对于『桥头之战』这件事的印象应该都是来自于游吟诗人所编写的诗歌或者村里老妪的故事。事实上那场战斗远比你们所想象的要惨烈。将近一千五百人死在了那条桥上与河中。剩下的五百多人被饿死了两百个,之后科罗瓦人又屠杀了我们两百人。」
泰勒打了个冷颤,「也就是说...最后你们剩下不到一百人。」德瓦洛斯芬格表示默认。
「居然有一千五百人死在桥梁与河中...」卡尔低声重复。「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你们觉得这个数字很不真实。不过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们,这个只是保守估计的数字。」分队长的步伐越来越快,想把多比河狠狠地甩在一边。「祈祷之桥绝不是像多比河这些石桥一样的小桥。她是科罗瓦连接外界的重要通道,长三百尺,宽七十尺。如此大规模的石桥还有上面精美的雕刻,不会是科罗瓦那些野人的手笔,而是诺雅精灵还居住在那里时的杰作。那座桥能够容下几百名全副武装的骑兵,也正是这样,我们为此付出了惨痛代价。」
一个第七分队的年轻骑士还有一名营妓在河边嬉戏,男方笑着威胁要把那个女孩抛进水中。看到德瓦洛斯芬格一行在他们面前走过,他又来不及放下那女孩,于是只能抱着她向分队长点头致意。「当天,我们提前到达了黑水河西岸的村落,比预定的时间要早。」他向那个年轻骑士点头回礼,不过他严肃的神情让后者有些害怕。「那天的天气真的很清爽,很迷人。除了那条流淌着浑浊河水的黑水河之外,其他的一切都是恰到好处。不过我们到后来才发现,那是诸神给我们开的玩笑。」
「那个村落早就已经荒无人烟,所以我们进去的时候没碰什么麻烦。我们一到桥边,马上派出了斥候到河边与河对岸探查。他们一起出发,一起归来,一个都没有少。他们汇报说河岸两边与对岸的树林里都没有发现有敌人的行踪,除了一个斥候说起石桥下面好像有些木桩这种当时我们认为微不足道的状况之外,没有任何异常的地方。我们松了一口气。要知道,那条黑水河可不像多比河一样清澈见底,漆黑的河水如同深渊,你永远也不知道水底下藏着些什么。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也不愿意把自己的屁股交给那些破烂的木舟。好在那时我还是指挥官的侍从,所以不在第一批上桥过河的部队里。当蹄铁踏上石阶,他们还有些喜悦,这条坚固的石桥让他们感到安心。不过没多久之后,祈祷之桥就要了他们的性命。」
「密密麻麻的马匹还有士兵塞满了石桥,死亡之手就是从那时开始伸出。那些科罗瓦的野人从水底冒出来,伸出那些满是图画与油彩的瘦削手臂,开始在桥边攀爬。从第一匹战马的惊慌失措的鸣叫声开始,地狱开始在我们身边浮现。」
「他们从水里爬到桥上,对你们发动夹击?」
「比那更糟糕,卡尔。我向你保证,要糟糕多了。」分队长的手指开开合合,「原来我们先前看到的那些布满在桥下的木桩,是那些野人的细竹筒!因为黑水河的水流不算湍急,而科罗瓦靠近大海,科罗瓦的野人也以善于水性而知名,所以他们就是靠着那些玩意来水中保持呼吸,等到我们的骑兵都塞满了石桥,难以行动的时候,再对我们发动袭击!」他无助的叹了口气,「如果照你所说,他们从石桥的两边向我们攻击,那么我们还有获胜的可能,毕竟我们是全副武装的骑士,而他们只是些拿着自制长矛,穿着油彩背心的野人。可是他们远比我们所想的要聪明,他们的长矛主要用来对付马匹,让它们流血发疯,把它们背上的骑士甩下黑河。有些好运摔到桥上的,他们就把他拉下河去。」
「而在水里面,越是厚重的铠甲就越是坚固的牢笼。」泰勒已经知晓了结局,「所以,那些落水的骑兵都...」
「都死了。在那条伸手不见五指的河水中,那些曾经保护他们的铠甲都成了把他们拉向地狱的罪魁祸首。这些恐怖的叫喊声、悲鸣声、溺水声让那些还在桥上的骑士惊慌失措。他们挤在一团,谁都想往桥的两端跑去,好逃脱地狱。而正是这样,导致越来越多的人堵塞在石桥中间,被野人一个接着一个拽下河去。一番挣扎之后,一部分人挤到了石桥的东岸,他们大多数都舍弃了马匹,而被舍弃的马儿也没有少把他们踩死。正当他们以为已经脱险,诸神开了第二个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