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林·巴克洛·瓦斯罗夫的呼吸声越来越大,几乎吹起了他串着戒指的长胡子。「你居然觉得它是块普通的石头?」他想继续说,却为困意让步,打了个哈欠。「让我告诉你,那位尊敬的先生可不是什么普通石头。」
芬迪·杉木盾也加入了谈话:「难道不是吗?」他挑挑眉,「难道那还是一块精美的龙晶岩?」他忍不住揶揄对方。「面对辛西亚巡逻队的时候,我就是这么瞎吹的。」
「好吧。」沃林的怒气稍减,却依旧摆出一副威严的架势。「就让我来告诉你们是怎么一回事。那位先生不是龙晶岩,龙晶岩是巨龙火焰的结晶————这点大家都没异议吧?」他环视身边的矮人们。「有的巨龙喷出的火焰会留下结晶,那就是龙晶岩,这种上古时代的东西就算能留存下来,大概也藏在伊鲁维洛弗的博物馆里。但龙炎还会有另外一种副产物————被龙炎灼烧过的岩石,在变成玻璃渣之前,会先转化成另一种形态。」
托耶夫·比林斯基听懂了大概,「那位先生身上的就是这种岩石?」
沃林大人非常骄傲地点了点下巴。「我沃林·巴克洛·瓦斯罗夫不会认错。我曾经见过这种岩石,因此第一眼看见那个先生的时候,就知道大运被我们给撞上了。如果用普通的投石,要打碎辛西亚之墙可能是痴人说梦;但有了它,这种被龙炎沐浴过的异常坚硬且韧性十足的石头说不定能给辛西亚老妇的牙齿给敲个洞。我们的任务不是毫无希望的,各位。」
芬迪的确记得,这块石头有着非常特别且罕见的颜色及纹路。「但龙晶岩罕见,这副产物就那么容易撞得上?」托耶夫摸着胡子,「要是真那么好运,我倒不如将运气用在杜克公爵在吃燕麦粥时突然呛死上算了。」
「你们忘了这里曾经是谁的地盘了吗?」沃林又打了个哈欠。
「噢!」芬迪·杉木盾惊呼,「您是说红龙安伦科迪尔!」
「对,对。」沃林点头的时候好像在上课途中打瞌睡的学士。「那位先生可能就是出身在这片森林,拥有次龙晶岩————原谅我用新发明的词————也是很有可能的。我再一次保证,我不会看错,毕竟现场也有红龙的遗物可以对照。如果真要担心,还是担心下新鲜的龙筋吧。」沃林笑着说:「我觉得加点水煮一下,这新鲜龙筋可能还挺爽口弹牙哩!」
之后四人都没怎么说过话,其中最沉默的是索林·都林,也是其中效率最高的人。几刻钟后,托耶夫拉着装着已经安装好的臂杆到蓝蓝与绿绿安装底座的地方。
接下来基本上就是托耶夫小队的现场表演。沃林·巴克洛·瓦斯罗夫已经完全睡醒,但现在已经没有需要他帮忙的机会,于是便到处向人搭讪。没有什么人搭理他。所有人都在静静地观看托耶夫小队是如何将巨大的臂杆装入基座,又是如何利用小吊车在高达六十尺的重型投石机上荡来荡去,组装各种小部件、以及检查是否有零件损毁的地方。如此复杂的投石器械让其余的人感到敬畏,但却丝毫难不倒比林斯基家族的人。他们把铁钉打入基座的四角,拉好绳索与绞索,将臂杆调整到合适的高度,协力放置好配重。准备工作完成后,东方开始吐白。
托耶夫·比林斯基叉着腰,看着自己的作品,松了口气。「现在就放松了?」吉姆·哈拉德用手肘碰碰他,「还是再检查检查吧,免得关键时刻掉链子。你知道我现在很认真。」
红发矮人看了看吉姆,吩咐蓝蓝与绿绿再做一次全面检查。「我没有放松,实际上,现在才是最重要的时刻。首先要确保重物放上去之后臂杆能承受。他实在是太重了。」
霍拉·彼得·威尔顿与芬迪·杉木盾驾着马车将那块有着绮丽纹路的淡黄色巨石。「他好像不怎么爱说话。」
「他的确很沉默,先生。」芬迪从马上跳下来。「他们本来就不太擅长说话.....他也说过这是为了积攒能量、压抑愤怒。」
「怕不是为了醒酒。」吉姆大笑,「整整三十桶黑啤酒。」
巨石爬上了属于他的网袋,动作之轻、速度之快,连矮人双胞胎都没有察觉。「真是省事。」托耶夫有些被逗乐了:「你没把臂杆弄断还真是厉害。我们接下来就看你的了,先生。」
巨石动了动。
「索林!」托耶夫·比林斯基对着正坐在投石机臂杆顶端的索林·都林下命令。「矫正瞄准!」
索林用单筒单筒透镜观察城墙,寻找最佳的落点。「尽量寻找低一点的位置!最好是墙根!」他大喊:「能制造骚乱固然是好,但如果能打穿墙体之余又能让哥德玛人攻入城内那就最好不过了!」托耶夫的声音低下来:「那么哥德玛人就没有任何借口来为难我们。」
索林·都林细心地观察着城墙底部的位置。「左十二轮。」蓝蓝转动转轮。「往上七轮。」绿绿也配合着矫正,转动纵向转轮。绞盘在与此同时也开始转动,龙筋与木材摩擦发出刺耳的特别音调。「别磨蹭太久!这东西有六十多尺高呢,辛西亚人不是瞎子!」
「再稍微往上一点。」索林示意绿绿。「别说得那么模棱两可!」托耶夫让绿绿让出位置,亲自造作转轮把手。「记得一定要说是多少轮!」
「半轮!」
「方向!」
「正上方!」
「好小子!我亲自给你操作你居然就给我半轮!」红发矮人转动转轮,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怎样!?」
「我觉得可以了,比林斯基先生!」索林大声回应。
「很好。让我看看。」他在年轻矮人下来后坐上吊车。「如果我认为你瞄得不错,回去我就带你进赌场。」
「那你还是看清楚一点好,索林。」吉姆·哈拉德对他说:「他每次进赌场都是披金戴银进去,赤身裸体出来。」
托耶夫·比林斯基一只脚踏上臂杆,差点没站稳,被眼前的景色迷住了。只有几片薄云挂在天空,一些闪亮的星光还清晰可辨。他的正前方,就是一切的光源,正在缓慢地向四周辐射自身的热力。在初升的旭日之下,似乎连辛西亚宏伟的城墙都变得有些微不足道。他坐了下来,却没有拿起单筒透镜,只是静静地欣赏。「他畏高吗?」沃林·巴克洛·瓦斯罗夫今早第一次得到回话:「比林斯基先生没有畏高。」索林·都林说:「他只是太久没有在高处眺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