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此刻已是正午。艳阳的光线把碧绿色的海水照射得晶莹剔透,但他却无心欣赏。比拉特拉堡傍水而建,悬崖后便是岛屿的尽头。每次去城堡都比在海里捕鲸还要累。他不满地把脚边的碎石踢开。真不懂那个智障国王为何把城堡建在这种地方。
在一连串的咒骂当中,他已经爬到了山顶。「可怜了我的膝盖。」他捶打着大腿,「以后当一条男人鱼也不错嘛。」
比拉特拉堡耸立在眼前。这座城堡由第一任海王比拉特拉·拉伦·克缇顿在混战纪元二二七二年建造,从大陆渡海而来的人类经过大大小小几十次的争夺才最终把形势确定下来。比拉特拉击败了其余的竞争对手,坐拥沙汉尼岛,成为西海七国之王。伴随他的权力所一同建立的比拉特拉堡至今已见证了近八百年的历史,期间修缮不下五十次。「与其说是海王还不如说是个山王。」沃利·拉伦·克缇顿总是对岛上的事物颇有微词。「粗俗不堪、品位低下、毫无美感、丑陋至极。」这些词语也是他对这座城堡不少的评价之一。
「王子殿下。」守卫咧嘴笑道,牙齿所剩无几。「什么风把你吹来比拉特拉堡啦?」
「我敢肯定不会是你嘴里的漏风。」沃利故意露出自己整齐洁白的牙齿,惹来守卫大笑。「我父王呢?是在城堡里吧?但愿他不要一时心血来潮,来个三百尺大跳水。」他用手比划着,表情浮夸。
「哈,您还真是关心你的父王。」守卫笑道,「如果真是这样,我现在就该称呼你为国王啦。」
沃利闻言便把头低下,守卫就作势帮他加冕。「我倒不是怕他摔个粉身碎骨,只是怕会吓着那些正在裸泳的女孩呢。」
两人又放声大笑。「快去见你父王,殿下。」守卫为他打开大门,推了好几次才推开。「但愿等下不会听见有人跳水的声音。」他目送王子离开。
他知道父亲在书房里。随着所罗门·拉伦·克缇顿年纪愈发增大,已经很少出现在宫殿的其他地方。除了不时翻动书页,就是在露台外静眺大海。
「父王。」沃利夸张地鞠躬,「看见您身体无恙就真是太好了。」
所罗门继续注视着书本,没搭理他。「王子殿下。」一个身着宽松长袍的男人朝沃利行礼。
「啊,原来是克劳利大人。」没把子的太监。「抱歉,我一般只把真正的男人放在眼里。」
克劳利微笑。
「儿子。」所罗门国王把书本重重合上。「若你能改掉你轻浮高傲的脾性,你绝对能活得比我更久。」
「是吗?父王还真是关心我。」沃利来到父亲身边,轻声道:「起码我不会干坐着等死。」
书房弥漫着异样气氛。「殿下,敢问您来此有何贵干?」太监开口。
「啊,当然是来看看我的好父王啊!」沃利王子半跪在父亲身边,牵起他的手贴到脸上。「看到父王身子还算硬朗,我也算安心了。」
所罗门王大笑。「我看如果今天我死了,你会更加高兴啊,吾儿。」王子也赔笑道:「还是父亲最懂我。」
笑声转变为咳嗽。太监慌忙的递过手帕,鲜血很快便将其染红。「注意身体啊,父亲。」他放开国王的手,「以免乐极生悲。」
所罗门王捉住了喘息的机会。「愚蠢....」他扶着太监的手,缓缓起身。「我知道你要来干什么。我的答案是不。」
「哦?」王子猛地转过头,打量着眼前的老人。「看来你已经知道我的目的了?我一直都不知道你对我如此了解。」
「哼,打从你母亲拉出你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你是个什么货色。」国王在克劳利的搀扶下走向一个大石台,石台正中铺着一层海水,但看上去又深不见底。「铠甲、佩剑、金船桨。这是来探望国王的装束吗?我在你放屁之前就能知道你的屁是臭的,沃利。」
王子的笑声充斥着书房。「都一把年纪了还能挖苦人,我真是越来越舍不得您了,父亲。」他打开窗户,让夹杂着咸味的海风打到脸上。「既然你知道我要干什么,那你最明智的选择就是同意。」
「同意?同意我的儿子去送死?」太监搬来凳子,好让所罗门王坐在石台旁边。「你不可能拯救辛西亚。你带兵过去的后果就是死路一条。」
「你怎么知道?我可不像你一样,起身靠人扶,走路靠拐杖。」
国王哀伤地叹气。「水镜。我在水镜里看到了辛西亚被攻破的惨状。多维列尔没有同意派兵支援。」
「但你没有看见我的死状。」
「水镜不会呈现所有事物,每个人对水镜的解读都不相同。但有些事实板上钉钉,不会改变。」国王期望能说服儿子。
「你怎么知道你所看见的就是事实?」王子转过身来对国王怒目而视。「我也不妨告诉你,我所在水镜里看见的是一队人马在危急时刻冲进辛西亚主城,帮辛西亚女王对抗那些该死的南方佬。我相信那帮人的领头就是我,而茜芙也将与克莱尔女王团聚。」
「你不能因为一个女人而冲动冒险!」国王用力捶在石台上,震起一阵阵水花。「她虽然是你妻子,但远远不值得你为此断送性命!你母亲已经去了,如果你也葬身他处,那我该去哪里找继承人?沙汉尼由谁来统治?又该由谁来维系七国的安定!?你哥哥和姐姐都是因为年少气盛的冲动而葬身海底!」
「我和他们不一样。」虽说我是为了女人,但绝不会是茜芙。「我会帮茜芙保住她姐姐的王国。」
「你比他们更愚钝。」所罗门气得胡子微颤。他让太监把刚才看过的书本拿来,撕下其中一页,浮肿的手指灵活转动,折出了一艘纸船。「我希望我最后的挣扎能让你看清海上的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