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不难理解,泰勒·温勒斯。」对方能说出自己的名字,泰勒有些惊讶。「对于将领来说,不确定因素总是他们在战场上最关注的情况之一。而我们就是其中的『不确定因素』。」
「你想说,我们没有把握攻入辛西亚?」
「也可以这么说。或者有一种说法可以让你更加容易理解。」他转过头,「我们并不重要,只是一些赌博的筹码。」
泰勒没能问下去,身边响起一阵阵的嘈杂声。德瓦洛斯芬格还没到,这些骚动是送给他们身边另一个混合连的指挥官的赞美。一个装束精美,看上去是去剧院而非打仗的年轻男子双手扣在身后,意气风发地走上木台。
「怪物。」有人说。「是怪物家族。」卡尔纠正他,「他们整个家族都不是人。」
第六混编队大多数都由弗烈兹家族的人马组成,理所当然,队长由弗烈兹公爵的四公子瑞铂·弗烈兹担任。不同于他那些满脸胡渣,身形高大也血腥残暴的兄长,他可以算是弗烈兹家族四个继承人中脾性最温和,最有理智,也是遇事最冷静的一个。因此。他由始至终都担任着指挥官的角色,指挥着自人类文明出现以来最神秘,也是最让人发指的家族。
「各位,我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你们。」他举起手,做了个握拳的动作,将台下的起哄声收到手心里。「我们今天齐聚一堂,是为了什么?」
「卖弄的家伙。」泰勒不屑。
「杀人。」一个带着弗烈兹猎狗家纹的男人脱口而出,「杀辛西亚人,杀光他们。不论男人,女人,小孩,还是婴儿,都不放过。」
队伍里响起两种声音,弗烈兹家族的应和与非弗烈兹家族的惊愕。
「很好,很好。」花哨男拍拍手。「我无意辩解,因为只要各位有空去皇家图书馆稍微翻翻弗烈兹的家族史,就能知道我们家族的人都是怪胎—————这也包括我。你所给出的答案很符合弗烈兹家族的理念,即『狂暴虐杀』。但是有一点我想你们要清楚,今天,我们在这里,为的不是满足弗烈兹家族的扭曲欲望,而是为了我们的帝国,哥德玛而战。因此,这不是弗烈兹的战争,而是所有帝国公民的战争,也就是你们的战争。」
有几个人点头。
「既然是各位的战争,那么弄清楚目的就显得相当重要。」他走到演讲台坐下。「刚才那位弗烈兹所说的『杀人』,只是一种手段,而所有的手段都是为了达成某种目的。我相信,世界上除了我们家会毫无目的的杀人以外,没有别人会这样做。除了我们,你们最起码也不会滥杀无辜,对吧?」
有一些人点头。
「至于我们『杀人』的目的,我想必须要详细讨论。杀辛西亚的士兵,这是必要的,因为他们是军队,是防守辛西亚、也是能对我们造成伤害的武装对象。但我想说,我们必须要杀掉辛西亚的平民,也就是刚才那位弗烈兹所说的,不论男人,女人,孩子,甚至是婴儿。」
「可是在我们攻打克里维多辛斯的时候,也没有肆意屠杀过女人和孩子啊?」
「无可否认你是拥有高尚的品德。」瑞铂鼓掌。「但你没有这样做,并不代表其他人也没有。你应该是第三批进入克里的人,所以你看见的都是干净整洁的街道,天知道在你之前来的人花了多大的劲来清理血污焚烧尸体。」他看上去有些反胃。「他们同样是人格高尚的人,但却选择了屠杀。不是因为他们在战争中改变了看法,而是他们的想法一直都很坚定,知道就算是平民,也是我们的敌人。」
「他们手无寸铁....」
「他们转身拿个草叉就能把你的肠子捅出来,蠢货。」一个弗烈兹让他闭嘴。
「这倒不是最重要的。」他说,「的确在战争中,不论是农民,或是女人孩子都会在某种情况下做出殊死抵抗,但这种威胁只是微不足道的。真正而言,他们会与我们分享,甚至是争夺粮草。」
台下的人发出醒悟的惊叹。
「没错,这才是我们必须消灭他们的理由。」瑞铂·弗烈兹重新站起,神态坚定。「『三女神的光辉照耀在每一个哥德玛公民身上』。这是我们帝国一向的宗旨,我们从来都不会亏待自己的同胞。在克里维多辛斯之战中,我们大约屠杀了十万克里的平民,大多数是男人,女人和孩子只占少数。其中大多数都是我们弗烈兹所动的手,其余的都是与刚才那位一样高尚的哥德玛公民。因为这十万人的牺牲,换来了我们十万同胞的性命,我们才能一同奋战至此。」
台下许多人点头,起哄。
「但时至今日,情况已经截然不同。」瑞铂哀叹。「辛西亚这个大王国一共有七十多万人口,其中六十多万是平民。如你们所见,冬季即将来临,我们的运输将会变得困难。而辛西亚城郊的农地已悉数损毁,若要在攻下辛西亚之后靠着辛西亚粮仓的食粮度日而不至于饿死,我们就只好————」
「杀掉一半的辛西亚人。」先前的高尚公民说得颤颤巍巍。
「不不不,也不用杀那么多吧。」瑞铂·弗烈兹捂着前胸,倒吸一口气。「但也差不了多少。」台下的弗烈兹哄笑起来。「这不是只靠我们弗烈兹家族的人能完成的壮举,纵使我们再残暴,力量也是有限的。不言而喻,我们需要你们,需要你们每一个高尚的哥德玛人,需要你们在挣扎中挥下那一剑。男人,女人,孩子,甚至是婴儿,都是我们的敌人。他们并没有做任何伤害我们哥德玛公民的事,只是他们的存在就是一种遗憾。如果你们同情、怜悯,那么下一个倒下的很可能不是他们而是你们身边的战友。你们只需记住,这是为了同胞,为了帝国。你们所挥下的每一剑,都会得到三女神的加持与宽恕。」
台下不论是否弗烈兹,都挥舞着拳头。
「至于要以怎样的方式来结束他们的生命,那是你们的事。只是我希望,」他想了想,「都能以一种体面的方式,体现对他们的尊重。就如辛西亚的妇女,应该尽快结束她们的痛苦。但如果真的无法忍耐,也请到人烟稀少的地方进行。我们不是野人,而是训练有素的帝国士兵,」他嘴角上扬,「她们可不是马蜂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