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泽特在马群当中被撞得晕头转向,以至于到现在都还没能稳定心神。他作为在前线中爵位最高的骑士,迫于无奈之下带领最后一批骑士参与对哥德玛骑兵方阵的冲锋。他年轻,也没有打过仗,只是靠着姣好的面容与主子的青睐而混到了骑兵指挥官这个位置,比一般的爵士还要再高一级。有趣的是,直到五天前,他还只不过是一个酒侍。直到他们的冲锋距离过了一半,哥德玛人以两倍的人数用三角阵向他们冲来之际,拉泽特才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坐上这匹才发情没多久的母马参与战争。他在自己的方阵中间,受到良好的保护,但还是不能抵消两军短兵相接而受到的剧烈冲击。骑士们厮杀在一起,拉泽特被手下的骑士们簇拥起来,马屁撞着马屁,肩膀抵着肩膀,年轻男爵连挥剑的空间都近乎没有。他妈的,打仗,打他妈的仗。他拉动自己的母马,从马缝中钻出来,迎面撞上另一个骑士。双方在三个心跳之内确认对方的身份后,男爵胡乱挥剑把对方挑了下马,发情母马很机灵的补上了一脚。在地图旁,我们讨论计划,设计方案,头头是道。结果一上战场,通通都成了狗屁。他举起瘦弱的左臂,用鸢型盾挡下侧面飞来的流星锤。去死,他妈的。他拿直剑一通乱捅,正好捅中了哥德玛骑士腰部裙甲的缝隙位置,哥德玛骑士摇晃了三下便跌了下去。踩,踩他,乖乖。母马嘶叫着,又是一脚。完美,南方的畜生。我拉泽特今天就要踩死你们丫的。
半晌,人数上的劣势导致男爵的侧翼传来哀嚎。被包围了...他虽然听着同伴的惨叫,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注意前面,大人!」他身旁的副官大喊一声,驾马冲到拉泽特面前,替他挡下了一支锥形箭。他没有因为激动而大喊自己副官的名字,因为他一时想不起来。哥德玛的骑射手咒骂一声,想拔出佩剑,男爵右手一挥,让他的几根手指带着半张手掌在空中飞舞。「你竟敢杀我的副官。」他用通用语说:「去死,垃圾。」哥德玛骑射手很听话的跌落马鞍,去死了。
两翼的骑兵不断向中间聚拢,拉泽特身旁很快又围满了人。「大人!」一个只能在铁桶头盔上看到两条缝隙的重装骑士在铁桶里奋力大喊:「他们的人太多了!」
「所以呢?」男爵扯开自己的面罩:「所以,你想我怎么办?嗯?」铁桶骑士无言以对,于是结束谈话,双手举起阔剑,砍进了自己侧面的一个哥德玛轻骑兵的肩膀。铁桶瞬间染成了红色。
你们想我怎么办?嗯?拉泽特艰难的从马群中扭出来,正巧绕到一个哥德玛骑士身后。骑士正在用钉锤敲打着另一位辛西亚骑士的单手圆盾,后者表情痛苦,一直忍耐。拉泽特用直剑戳了敌方骑士两下,全戳到板甲上,毫无作用。于是他直接用手把穿着暗金色铠甲的哥德玛骑士扯下去。「去死。」母马补了两脚,己方骑士满是汗珠的脸上如释重负。你们还想我怎样?嗯?
「也许我们应该撤退,拉泽特。」他身旁的另一位骑士喊道。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对面人太多了,大人。比我们还要多上一倍。我们很快就会陷入包围网....」等男爵回过头,才发现他已经被人砸碎了脑袋。搞什么,这么恐怖的。拉泽特吓得举起鸢型盾,盲目地格挡,他根本就没有看见敌人在哪。好在对方很识趣,把连枷正好甩在他的盾上。直到另一位辛西亚骑士结果了连枷骑士,男爵才肯放下盾牌。他说的倒是没错。他不忍心再看那位倒霉的骑士。打不过啊,打不过。人数相差实在太他妈悬殊了。他扯扯缰绳,让发情的母马重新挤进辛西亚骑士的保护圈内。「我们撤退!」他扯破嗓子:「我们鸣金收兵!」
「这怎么行呢!?」一些骑士反驳:「我们可是整个帕法海姆,辛西亚的最后防线啊!根据誓言,我们要战斗到最后的一兵一卒!」拉泽特恨不得母马把这些铁脑袋通通踩醒。这是打仗,战争,不是童话,也不是歌颂骑士的诗歌,
话音落下没多久,他就听见自己的身后————也就是辛西亚营地的方向传来野兽般的吼叫。噢,歌莉娅,噢噢。他的牙床打颤,连身后都被包围了,我的天。该不会连营地都被攻破了吧。
咆哮声像野火般点燃了所有人的恐惧情绪,不论是辛西亚亦或是哥德玛。「冷静下来!」他把面罩拉下,不让人看见他颤抖的嘴唇。「在敌人的包围网完成之前,我们必须撤退!可能的话,我们还必须在敌人手中将山丘下的营地抢回来!」
刚才的坚守骑士们已经没有人再说话了,不消说都知道已经被吼叫吓破了胆。自信崩溃的速度与建立一样快。「........」男爵还是忘了自己副官的名字。「副官!」他对身边的人喊:「撤退号!」那几名骑士面面相觑。「副官!撤退号啊!混账!」
「大人,」一名骑士指指地面,「库罗斯已经死了。他中了箭。」
他是为我挡了一箭....拉泽特皱起眉头,现在连撤退号都要我自己吹...「可怜的人啊,怎么你就那么倒霉呢?」
一位倒霉的哥德玛骑士正在偷偷地摸进他们的保护圈。他的头盔消失在了尸堆里,马躺在距离他三十码外的位置,因为踩中了尸体而撞中了一根立着的长矛上,倒霉。他自己从马背上被甩了出去,疼痛难忍之时被无数同伴踩过自己不那么厚实的脊背,倒霉。唯一幸运的是,他发现对方的指挥官距离他不过五十码,为了接近他,他在人蹄与马蹄的恐怖混合中连滚带爬。
保护圈的骑士们都在防范着外围的骑兵,导致他没费什么功夫就溜到了拉泽特身边。他用剑刺去,男爵刚好转身,钢剑直直地刺在鸢型盾上。「这他妈是谁!?」两人同时尖叫,用着各自的语言。哥德玛骑士一通乱刺,把拉泽特捅落了马背。随后他事不宜迟,弯下身子从马肚下穿过,压在男爵身上,高喊哥德玛的胜利之词,拉泽特面罩下方的脸早已泪水直流。哥德玛的胜利之词很长,比三女神的祷词还要长,长到哥德玛骑士还没能念完就被长矛结果了性命。他屹立了一阵子才扑倒在拉泽特身上,高潮过后的处女。那名拯救了男爵性命的骑士把长矛拔出来。「你差点把我也杀了。」拉泽特踢开那个刺客,习惯性地用右手挠挠裆部,温暖的液体表明他又释放了膀胱的压力。「下次给我小心点,你这个呆头呆脑的。」救命骑士没能得到嘉奖反而被责备了一通,内心结成了冰块。男爵顺势走到自己的副官身边,从他的尸体上翻找出号角。沾满污秽的号角让他眉头紧锁,很不满意。
拉泽特转过身,拉起面罩到仅仅露出嘴部,用右手手指擦了擦号角对嘴的部分,然后犹豫着放进嘴中吹奏。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在无意中尝试自己尿液的味道。他不懂吹,也没有认真听过自己的倒霉副手吹奏,悠长而有力的号角之声让在场的辛西亚人都扬起了斗志。一时之间,他的身旁充斥着呐喊,牺牲,奉献。....真是适得其反。你为什么要死那么快呢,可怜虫?他再次强忍自己的尿味,吹出短促的节奏。很快,骑士们似乎又认清了现实,认清了哥德玛人短时间内的不可战胜。于是他们又高喊撤退,鸣金收兵,待重整旗鼓之后择日再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