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头顶的一些碎土掉落下来,立在他的鼻尖上。他感到很痒,于是伸手拨掉。又一些泥沙粘在他的睫毛上,这让他很是愤怒。
「……?」他的前方传来不太清楚的声音。「……?」
赫尔莫斯·帕法海姆终于睁开眼,适应眼前的一切。很快,他就发觉这个举动相当多余,眼前还是漆黑一片。「……?」
他听不太清楚,只能模糊判断是有人在说话。四周漆黑一片,隐约的响动让他感到毛骨悚然。他首要反应是艾达荷已经醒了过来,但当他怀里的地精依旧呼吸微弱而均匀,并且一动不动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的想法又过于乐观。「是谁!?」他回喊:「有人在吗?」
「闭嘴!」那个声音如此凶恶急切,让勋爵吓了一跳。他马上抓起剑,将艾达荷放到身边。「你是谁?你在哪?」
「我叫你闭嘴!」那个声音再度袭来,更加急切与蛮不讲理。赫尔莫斯看到左前方突然出现了亮光,恐惧之情油然而生。他听说过辛西亚这片土地里埋葬着不少的亡魂,那些怨灵因生前被活埋而久久得不到救赎。(这不是梦吧,天杀的。)他也只是在以前听说过怨灵,自己却还没有亲眼见过。(如果真的是怨灵我该怎么办,妈的。)他手中的剑开始乱抖。(我真的不擅长应付这种东西……好吧,先下手为强。)他慢慢挪动到光源的侧面,因为高度限制而只能侧举长剑。(我听说怨灵是绿色的。他纳闷,冷汗开始渗出。没听过还有黄色的……)
似乎看穿了他的意图,黄色的光突然停止了前进。(完了,被他识破了。)他顾不上思考,准备踏出脚先给怨灵来一剑。「这么说,你还想砍死我了,大人?」
赫尔莫斯·帕法海姆一屁股坐回到地上。「哈莱克。」他咒骂了一口。「你在搞什么?」
「搞什么?」地精哈莱克瞪大着眼:「来救你还有我弟弟啊,大人!」
「来救人,那就麻烦你说清楚!」勋爵生气地收回长剑。「你大叫让我闭嘴,凶得不像地精,比矮人都凶。」
「那是因为你被吓得慌了神,大人。」地精把提灯放下。「我已经喊了你的名字,还喊了好多声『大人』。你知道你是怎样回应的吗?你简直是发了狂一样的乱叫,那声音之大很可能会让地面上的人听见,我才叫你闭嘴的。」
「我……我当时是以为……」他说话断断续续,似乎难以启齿。「我当时以为是怨灵啊!传说辛西亚地底很多这种东西!」他害怕被地精笑话。
地精没有笑。「地底的怨灵,不在这里。」他很认真。「我弟弟怎么样了?」哈莱克瞬间又改变了话题。顺着勋爵所指的方向,哈莱克来到艾达荷身边,把提灯放下。「……谢谢你,大人。」他轻轻抱起还在昏睡状态的艾达荷。「应该是我感谢他,哈莱克。是他用他的生命冒险来救了我。」
「他救了你,你也救了他。」
「你怎么过来的?」
「很不可思议,对吗?」哈莱克将艾达荷背起来,歪着头一脸欢喜。「如果你知道那堵该死的魔法屏障已经被攻破了之后,或许就不会那么吃惊了。」
「屏障被打破了!?」赫尔莫斯·帕法海姆差点把剑丢在地上。「就是这样,大人。」他咧开嘴笑着:「我在地面上的时候,内心就一直在祈祷,希望这个屏障能够破个洞,好让我过来把艾达荷带走。真让我意外的是,它还真的被弄破了!」地精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而作为对照的勋爵则是往后踉跄几步,不得已只好靠在身后的土壁上。「完了……」他打着哆嗦。「这才撑了多久?」
「不清楚,大人。大概也有几个小时。我猜的。」
「……」勋爵已经说不出话,把剑当拐杖一样插在地上不让自己跌倒。「自从这个屏障将我和艾达荷分开后,我就不断地诅咒它,一遍又一遍。」他看起来很满意,这段话也像在自言自语。「居然让我成功————」
「闭嘴!」赫尔莫斯大喝。
地精哈莱克立刻闭嘴,带着惊恐的表情。「抱歉,大人。」
「你忘了你的身份,对吧,哈莱克?」他狠狠地盯着他:「你忘了你是辛西亚的王家信使的身份,忘了你是为了守护辛西亚才会撒下那些粉末,帮助构建起魔法屏障。所以你才能像现在一样大言不惭,为守护辛西亚的屏障破碎而感到高兴。」
「抱歉,大人。」他再次道歉,这一次更加真诚,声音更小。「我只是太过于担心艾达荷的安危。」
「算了,木已成舟。」勋爵叹气。
「还有补救的机会,大人。」他背着弟弟,走到勋爵跟前。「双方都在被打开的缺口附近交战,相当激烈。就目前而言,是我们占有些许的优势。」他指了指头顶,隐约能听见一些脚步与呐喊。「如果帕法海姆勋爵重新在战场中出现,我觉得会给守军带来更强大的自信,从而转化为士气与动力。他们以为你已经战死,大人。而你要亲力亲为去破解这个谣言。」
他把剑收回剑鞘。「请你带路吧,哈莱克。他们在等着我。」
「我再次为我先前的言行而道歉。」
赫尔莫斯·帕法海姆点头。「我接受你的道歉。现在,让我去补救能补救的一切吧。」
「是『我们』,大人。」他挤出一丝笑容。
「这不是你们的战争。」
「现在是了。」
「走吧。」
「走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