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抹忧虑在她心底一闪而过,快得仿佛从未出现。
林晚星不动声色地扶住陆擎苍,让他重新躺好,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陆擎苍,这个名字如同一块巨石,沉甸甸地砸进了她原本就不平静的心湖。
她知道他,或者说,她知道这个名字背后所代表的雷霆万钧。
接下来的三天,成了林晚星与死神拔河的战场。
陆擎苍的情况急转直下,高烧反复,整个人像是被扔进了一个巨大的熔炉,意识在清醒与昏沉的边缘线上疯狂摇摆。
清醒时,他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眸子会短暂地聚焦,挣扎着想要起身,嘴里含混不清地念叨着:“任务……任务还未完成……”那是一种刻入骨髓的执念,即便身躯已被伤痛摧毁,灵魂却依旧在燃烧。
而到了夜里,当寒意渗透进这简陋的木屋,他便会陷入更深度的谵妄。
第三天午夜,月光如霜。
林晚星刚为他换上新的冷敷巾,准备合眼小憩片刻,一股致命的寒意陡然从身侧袭来!
她甚至没看清动作,一道冰冷的锋芒已经紧紧贴住了她纤细的咽喉。
是陆擎苍。
他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半撑着身体,手中紧握着一柄从军靴中抽出的短刃,刀锋在月色下闪烁着幽冷的寒光。
他的双眼赤红,布满血丝,里面没有丝毫理智,只有野兽般的警惕和杀意。
然而,林晚星没有躲,甚至连眼皮都没多眨一下。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双清澈的眸子在黑暗中亮得惊人,冷静得不像一个被刀抵住喉咙的弱女子。
寂静中,她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陆擎苍沸腾的意识上:“你要死在这儿,就继续乱动。”
这句话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让他狂乱的动作猛地一僵。
他眼中的猩红褪去了一丝,露出一抹茫然。
刀尖微微颤抖,最终缓缓垂下。
他剧烈地喘息着,汗水混着血水从额角滑落,嗓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为什么救我?”
“因为你是军人。”林晚星看也没看那柄差点要了她命的短刃,径直拿起草药和干净的布条,开始为他重新处理因为刚才的动作而再次崩裂的伤口,“也因为我不能看着一个人在我眼前死去。”
她的回答简单、直接,却让陆擎-苍彻底怔住。
在为他擦拭伤口周围的血迹时,林晚星的指尖触到了他胸口处一个坚硬的凸起。
她小心翼翼地拨开他被汗水和血水浸透的衣襟,发现他竟在最贴身的地方,藏着一个用油纸紧紧包裹的小包。
油纸包的边角已经被鲜血染成了暗褐色,散发着一股铁锈和泥土混合的气味。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将其取了出来。
打开一看,里面竟是半张被血浸染过的军用地图。
地图的边缘呈现出不规则的撕裂状,显然是被人从中间粗暴地分成了两半。
林晚-星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立刻意识到,这绝不仅仅是一次普通的受伤。
然而,更棘手的问题摆在了眼前。
她发现陆擎苍最深的那处伤口,经过这几天的反复折腾,边缘已经开始发黑,隐隐透出腐烂的迹象。
草药只能控制表层,但碎裂的布料、泥沙和干涸的血块已经深深地嵌入了肌肉的纹理之中。
再不清创,这条手臂,甚至这条命,都保不住了。
她的目光落在了他那件几乎与伤口血肉粘连在一起的贴身军装内衬上,眉头紧紧蹙起。
想要彻底清创,就必须……剪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