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神之泪——抉择与融合
冰窟内,时间仿佛凝固。那滴“神之泪”悬浮在空中,其散发出的不再是力量的威压,而是一种浩瀚无边的悲伤与寂寥。它像一面镜子,映照出洛伦内心深处,那个穿越而来,用谎言包裹着迷茫与不安的灵魂。
“编剧” 的话如同魔咒,在他脑海中回荡:“……永远失去作为‘人’的某些部分……再也无法回头……”
成为真正的神?拥有超越凡尘的视角?这听起来是如此诱人,是他和墨菲斯一直追求的目标。但此刻,当这条道路以如此赤裸、如此决绝的方式摆在面前时,洛伦感到的却是一阵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回想起自己最初的动机——只是为了活下去,重振家族。然后,是为了在与恶魔的合作中掌握主动权。再然后,是为了应对教会的打压,守护自己建立的基业……每一步似乎都被推着走,直到站在这决定“存在本质”的悬崖边。
他看向墨菲斯。他的恶魔合伙人罕见地保持了沉默,那双猩红的瞳孔中,没有了往日的戏谑与算计,只有一片深沉的平静,仿佛在说:“这是你的路,合伙人,你必须自己走完。”
洛伦又看向那滴泪。他仿佛看到了海神陨落前最后的凝望,看到了千万年信仰的流转,看到了生命在宏大叙事下的渺小与顽强。
“我……”洛伦开口,声音干涩,“我一路走来,靠的不是纯粹的力量,而是谎言、急智和对人心的把握。我扮演圣徒,窃取信仰,甚至与恶魔共舞……这一切的核心,正是因为我理解‘人’的欲望、恐惧与希望。”
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那属于顶级骗子的锐利光芒重新燃起,但其中又混杂了一丝前所未有的清明。
“如果我此刻选择了纯粹的神性,漠视了这一切,那我赖以生存的根基何在?我与一块冰冷的、强大的石头又有何异?”他猛地抬头,看向 “编剧” ,“你的剧本很精彩,你想看我要么在力量中迷失,要么在人性中沉沦。但是……”
洛伦的嘴角,勾勒起一个与他“圣徒”身份截然不符的、带着三分痞气与七分疯狂的笑容。
“我选择……第三条路。”
话音未落,他猛地伸手,并非去抓取那滴完整的“神之泪”,而是并指如刀,凭借着与海神本源那缕微弱的联系,以及自身对能量流动的精准感知,从“神之泪”的边缘,小心翼翼地剥离了细微如发丝的一缕!
这一举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轰——!”
整个冰窟剧烈震动!那滴完整的“神之泪”爆发出愤怒的蓝光,似乎在斥责这亵渎的行为。而洛伦剥离的那一缕细丝,则如同活物般,瞬间钻入了他的指尖!
“呃啊——!”
剧痛!并非肉体的疼痛,而是灵魂被强行塞入一段亘古记忆的胀痛,是情感被无尽悲伤冲刷的撕裂感。洛伦跪倒在地,身体剧烈颤抖,皮肤下蓝色的纹路疯狂闪烁。他的左眼,瞳孔瞬间化为一片冰蓝,其中仿佛有海浪在翻涌、在冻结。
他没有选择完全融合,而是窃取、容纳了这滴神之泪中,关于“悲伤”与“记忆”的部分权能与情感!
“疯子!你真是个疯子!” “编剧” 先是一愣,随即抚掌大笑,笑声中充满了发现绝世瑰宝的狂喜,“不完全拒绝,也不完全接受!你竟然想……在人性容器中,承载并驾驭神性的碎片?!这条路,比直接成神更加危险,也更加……有趣!”
墨菲斯瞬间出现在洛伦身边,暗影力量汹涌而出,帮助他稳定那暴走的神性碎片,眼中充满了震惊与一丝不易察觉的……钦佩。
第三十章:背叛、冰封与“编剧”的谢幕
就在这时,异变再起!
一道凝聚到极致、带着决绝恨意的圣光,如同撕裂黑暗的雷霆,从冰窟入口处射来,目标直指正在与神性对抗、毫无防备的洛伦!
是里昂审判长!他竟然凭借着坚定的信念和某种牺牲秘法,也强行闯过了守门人的阻碍,在此刻发动了致命的偷袭!
“亵神者!与你那邪恶的同盟,一同毁灭吧!”里昂的面容因狂热与仇恨而扭曲。
这一击太快,太突然!墨菲斯的大部分精力都在帮助洛伦稳定状态,仓促间凝聚的暗影屏障在蕴含审判长全部生命力的圣光面前,发出了碎裂的声响!
眼看圣光就要将洛伦吞噬。
一个身影,以一种超越了物理规则的速度,挡在了洛伦身前。
是墨菲斯!
他没有选择完全防御,而是用身体,硬生生接住了这一记圣光贯体!
“噗——!”
暗影与圣光在墨菲斯胸前激烈冲突、湮灭。他闷哼一声,俊美的脸上瞬间失去血色,身体变得有些透明,气息急剧萎靡。为了保住洛伦,他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墨菲斯!”洛伦目眦欲裂,那新融合的悲伤神性被这股强烈的情绪引动,冰蓝色的左眼中竟流下了一滴混合着暗影与神圣气息的、诡异的眼泪。
“编剧” 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尤其是看到墨菲斯为保护洛伦而重伤,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露出了一种复杂难明的神色,似是感慨,似是回忆,又似是一丝……失望?
“看来,我的剧本,终究还是出现了我最不希望看到的……‘意外’。”他轻声说着,身影开始缓缓变淡,“情感的羁绊,永远是理性与升华道路上最大的变数。墨菲斯,你终究还是……”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他看着洛伦,最终说道:“洛伦·凯因斯,你的选择让这场演出超出了我的预期。但这并不意味着结束。当你开始尝试驾驭神性时,你才能真正体会到,‘编剧’……远不止我一个。我们……在更高的舞台上再见。”
话音落下,“编剧” 的身影彻底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他留下了重伤的合伙人、暴走的洛伦、濒死的审判长,以及一个充满未知的未来。
第三十一章:残局与归途——半神之姿
冰窟内,一片死寂般的混乱。
里昂审判长在发出那舍命一击后,生命力也随之耗尽,带着未尽的不甘与执念,身体在残余的圣光中化为飞灰。
洛伦强忍着灵魂的剧痛与神性的冲击,爬到墨菲斯身边。墨菲斯的伤势极重,圣光的力量在他体内肆虐,侵蚀着他的本源。
“看来……这次亏本了,合伙人……”墨菲斯虚弱地笑着,声音几不可闻。
“闭嘴!”洛伦低吼着,他尝试调动那缕新生的、夹杂着悲伤与记忆的神性力量,混合着自身残存的愿力与墨菲斯引导他的暗影魔力,形成一股灰蓝交织、极其不稳定的能量,小心翼翼地注入墨菲斯体内,试图中和那些圣光。
这个过程极其艰难,如同在刀尖上跳舞。但或许是因为那缕神性源自“理解”与“悲伤”,它并未与墨菲斯的恶魔本质产生剧烈冲突,反而以一种奇特的包容性,暂时稳住了他崩溃的边缘。
做完这一切,洛伦也几乎虚脱。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左眼是冰蓝的神性海洋,右眼是疲惫的人性黑眸。他感受着体内那并未完全融合、如同异物般存在,却又与他灵魂产生微妙共鸣的神性碎片。
他不再是纯粹的凡人,也不是完整的神明。他成了一个矛盾的结合体——一个窃取了神之悲伤、承载着恶魔契约的……半神。
当他带着重伤沉睡的墨菲斯,以及那滴因为被剥离一丝而光芒略显黯淡、但依旧完整的“神之泪”(他无法带走全部,只能将其重新封印在山口深处),走出骸骨山脉时,等候在外残余的圣殿武士们看到他的第一眼,便不由自主地跪伏下来。
他们看到的,不是一个光辉的圣徒,而是一个左眼流淌着亘古悲伤、周身气息变得幽深难测、仿佛与整个冰雪荒原融为一体的存在。
敬畏,远多于崇拜。
洛伦·凯因斯的归途,注定将与来时截然不同。他的体内,多了一滴神的眼泪,也多了一份恶魔以重伤为代价换来的沉重羁绊。
王都的棋局,因他的归来,将进入一个全新的、更加危险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