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之中,血腥未散,杀机未歇。就在我被秦啸浴血鏖战的背影攫住心神之际,眼角余光猛地一颤——那面原本光洁如镜、浑然一体的石壁,竟无声无息地裂开一道窄缝,仿佛连空气都未曾惊动。
一道青影如烟掠入。
是叶知秋!
他依旧是一袭青衫,衣袂飘然,仿佛刚从诗会琴台踱步而来。
可细看之下,发丝微乱,袍角沾尘,那双素来被江湖人称“执子定乾坤,抚琴镇山河”的手,此刻却触目惊心——十指指尖血肉模糊,皮开肉绽,鲜血沿着指节蜿蜒而下,滴落在青石地面,绽开一朵朵暗红的花。
他悄然闪入,暗门随即合拢,严丝合缝,仿佛从未开启。
叶知秋目光如电,瞬息扫过全场。当视线落在我身上——左肩塌陷、血染衣襟、面色苍白如纸——他眸中骤然掠过一丝锐痛,那痛意转瞬即逝,却深如刀刻。
随即,他看向门口那道浴血战神般的身影,眼神微凝,似有千言未语。最后,他的目光牢牢钉在密室中央——那悬浮半空、光华渐弱的飞云镜上。
他没有开口,亦未与任何人对视。他的目标,唯有镜下石台。
那里看似普通,实则暗藏玄机。整座密室的最终机关,或许唯一的生路,就藏于这布满古老符文与机括的底座之中。
可走近一看,叶知秋眉心骤紧——石台上一片狼藉。数张绢帛被撕得粉碎,边缘焦黑,灰烬尚温。显然,陆啸天在秦啸破门而入的混乱中,已抢先毁去了机关图!
“哈哈哈!”陆啸天狞笑出声,眼中尽是得意,“叶家小子,你也来送死?机关图已毁,云门秘锁无人能解!今日,你们一个都别想活着出去!”
叶知秋置若罔闻。他深吸一口气,闭目凝神,仿佛将整个天地都沉入眉心。数息之后,他骤然睁眼,眸中精光迸射,如利刃出鞘。
下一瞬,他竟将那双鲜血淋漓的手,毫不犹豫地按在冰冷机括之上!
鲜血瞬间浸染古旧符文,仿佛唤醒了沉睡千年的魂灵。没有图纸,没有提示,他全凭记忆推演!
十指翻飞如蝶,快得只见残影,在密如蛛网的凹槽与枢纽间疾速拨动、旋转、按压。每一次触碰,都仿佛在与时间赛跑;每一次卡顿,都牵动着生死一线。
忽然,一处核心机括纹丝不动——显然已被陆啸天故意锁死。
叶知秋眉梢一动,竟毫不犹豫地抬手,从自己鬓角扯下几根青丝!那发丝柔韧如丝线,却在他指间化作最精微的工具。
他将发丝穿入机括缝隙,借其弹性与牵引,配合指尖巧劲,一点点拨动内部卡榫。一拉、一绕、一旋——“咔哒”一声轻响,机括竟缓缓松动!
他竟能以发代线,以血为引,重织机关脉络!
额上汗珠滚落,混着血水滴在石台,洇成斑驳印记。
他脸色愈发苍白,呼吸微促,显然这等心神与技艺的双重极限消耗,已近油尽灯枯。可他的动作却愈发沉稳精准,仿佛将毕生所学尽数灌注于这方寸之间。
而奇迹,正在发生。
石台深处,开始传来细微却清晰的“咔哒、咔哒”之声,如同远古巨兽缓缓苏醒的心跳。
飞云镜原本闪烁不定的光华,竟随之一稳,光芒柔和地流转起来,映照在叶知秋染血的侧脸上,忽明忽暗,宛如神只低语。
我心头一震,猛然忆起——叶家乃隐世藏书世家,万卷孤本,秘典无数。
叶知秋幼时曾随祖父入藏书阁深处,偶然翻阅过一卷残破古册,其中便有半页模糊图样,记载着云门机关的“逆解之法”!
原来,那一次漫不经心的翻阅,竟成了今日绝境中唯一的生机!
陆啸天也察觉不妙,脸色骤变,厉声喝道:“拦住他!快!”
可门外秦啸如魔神镇守,无人敢越雷池;密室内亲信早已死绝。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叶知秋指尖染血,发丝飞舞,一步步解开那本该永世封存的秘锁。
希望,就在这血与痛、智与勇交织的瞬间,如石缝中挣扎而出的嫩芽,虽微弱,却倔强地探出了头。
密室之内,杀机未散,可生门——已然开启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