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晨阳迈开长腿,缓缓走到叶知渝面前,然后微微蹲下身,目光炯炯地注视着她。叶知渝心里有些心虚,不敢与他对视,只能低下头,盯着自己沾满尘土的裙摆,心跳得像擂鼓一样。
穆晨阳却突然伸出手,用两根手指轻轻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仔细地端详着她的脸。他的手指冰凉,触感带着一丝粗糙,显然是常年习武留下的薄茧。
叶知渝被迫与他对视,看到他深邃的眼眸里映出自己慌乱的模样,心里更加紧张了,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穆晨阳看了一会儿,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颇有玩味地说了一句:“女人,你胆子很大。在本王面前,还敢这么说话的人,你是第一个。”
说完,他松开手,站起身,转身朝着院门口走去。
走到史洪波身边时,他停下脚步,淡淡地吩咐道:“对这些女眷温柔一些,尤其是那个怀孕的,别伤了她。当心以后教司坊的陈公公到本王这里告状,说本王手下欺负女子。”
史洪波连忙躬身应道:“属下明白,一定照办!”
穆晨阳不再多言,大步走出了院子,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
史洪波不敢耽误,对着手下的锦衣卫吩咐道:“把所有人都捆起来,押回锦衣卫大牢,路上小心,别出什么差错!”
锦衣卫们齐声应道:“是!” 然后拿出麻绳,把叶知渝、陶伟行、如夫人、丫鬟等人全都捆了起来,押着他们往锦衣卫大牢的方向走去。
叶知渝被押进锦衣卫大牢后,和如夫人、两个丫鬟还有另外几个女眷关在了一间狭小的牢房里。
牢房里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霉味和血腥味,地上铺着一层薄薄的稻草,还沾满了污渍。
叶知渝无助地坐在墙角的稻草上,心里默默哀叹:老天爷呀!你是非要玩死我吗?不把我弄死,你是不甘心吗?我这是什么命啊!
在孟州的时候,就因为被人抓,东躲西藏,好不容易逃到京师,找到舅舅,以为能过上几天安稳日子,结果没想到,只是跟着舅舅出了一趟诊,就稀里糊涂地被抓进了锦衣卫大牢!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不过是给人家看个病而已,怎么就落得这么个下场?
就在这时,牢房里的两个女人突然吵了起来,紧接着就扭打在一起。
一个穿着华贵绸缎衣裙的中年女人,对着那个如夫人又抓又打,嘴里还不停地骂道:“你这个狐狸精!都是你这个贱人,勾引我家老爷,害得我们高家落得这样的下场!我今天非要打死你不可!”
如夫人也不甘示弱,一边反抗,一边哭着骂道:“你凭什么骂我?要不是你自己生不出孩子,老爷怎么会找我?现在出事了,你倒怪起我来了!你这个黄脸婆,活该被老爷嫌弃!”
两个女人打得非常凶狠,头发被扯得乱七八糟,衣服也被撕坏了,脸上都留下了抓痕,完全是以死相搏的架势。牢房里的其他女眷吓得缩在角落里,不敢上前劝阻。
就在这时,一个狱卒在牢门外大喊了一声:“吵什么吵!再吵就把你们拖出去打板子!”
两个女人听到狱卒的声音,立刻停了下来,恶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然后各自退到一边,整理着自己凌乱的衣服和头发,牢房里瞬间恢复了平静。
叶知渝从两个女人刚才的对话中,终于明白了她们的身份 —— 那个中年女人,竟然是高侍郎的原配夫人!没想到,这对情敌竟然在这种情况下见面了,还在牢房里不管不顾地大打出手。
叶知渝忍不住苦笑了一下,心里想道:这两个人可真有闲心,都落到这步田地了,还有心思在这里争风吃醋,真是头发长,见识短。都这个时候了,不想着怎么保命,反而还在为一个男人撕逼,真是不值得。
叶知渝从下午出门接陶若雪,到现在还没吃晚饭,肚子早就饿得 “咕噜咕噜” 叫了。
现在已经到了后半夜,肚子更是饿的难受,一阵阵的饥饿感袭来,让她头晕眼花,连坐都坐不稳了。她下意识地用手捂着肚子,眉头紧紧皱着,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正当她坐立不安,想着要是能有个馒头填填肚子就好了的时候,一个穿着总旗服饰的锦衣卫来到了这间牢房前。
他手里拿着一盏油灯,昏黄的灯光照亮了他脸上严肃的表情。他看了一眼牢房里的女眷,开口问道:“哪个是叶知渝?出来一下。”
叶知渝心里一惊,下意识地攥紧了双手,心里满是疑惑和恐惧:他找我干什么?难道是因为我白天多嘴,要找我算账?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站起身,小声说道:“我是叶知渝。”
那个锦衣卫上下打量了她一下,然后对着她招了招手:“你跟我来,有人要见你。”
一种强烈的不安感涌上叶知渝的心头,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请问要到哪里去?是谁要见我?”
那个锦衣卫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语气生硬地说道:“让你走你就走,哪来那么多废话?快点!别耽误时间!”
叶知渝心里虽然害怕,但也知道现在反抗没有用,只能把牙一咬,心一横,跟着那个锦衣卫走出了牢门。身后的牢门 “哐当” 一声被狱卒锁上,发出沉重的声响,在寂静的大牢里显得格外刺耳。
叶知渝低着头,跟着那个总旗在牢房的甬道里七扭八拐地走着。甬道里阴暗潮湿,墙壁上挂着几盏昏暗的油灯,灯光摇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周围的牢房里时不时传来阵阵拷打声和惨叫声,还有囚犯的哀嚎声,那些声音凄厉而恐怖,听得叶知渝魂不附体,浑身发抖,脚步都有些不稳了。她紧紧跟在总旗身后,生怕自己不小心落单,被丢在这个恐怖的地方。
他们走了大约半炷香的时间,终于来到了牢房外面的院子里。院子里挂着几盏明亮的灯笼,照亮了周围的环境。
叶知渝抬起头,惊喜地发现,舅舅陶伟行正站在院子的角落里,焦急地来回踱步,看到她出来,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快步走上前。
“知渝!你没事吧?他们没为难你吧?” 陶伟行拉着叶知渝的手,上下打量着她,语气里满是担忧。
叶知渝看到舅舅,心里的委屈和恐惧一下子涌了上来,眼眶瞬间红了,哽咽着说道:“舅舅,我没事,就是有点害怕。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也被放出来了?”
陶伟行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别激动,然后对着那个总旗双手抱拳,恭敬地说道:“多谢吕总旗仗义相助,大恩不言谢,以后若是有需要用到在下的地方,吕总旗尽管开口。”
那个姓吕的总旗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摆了摆手,说道:“陶大夫不必客气,你之前给我母亲看过病,治好了她多年的顽疾,我一直记着你的恩情。
这次看到你被抓进来,知道你是无辜的,只是个看病的郎中,不可能掺和到谋逆案里,所以就请示了上面,把你们偷偷放了出来。你们快走吧,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免得夜长梦多。”
陶伟行连忙道谢:“多谢吕总旗,我们这就走。”
吕总旗点了点头,抬手示意他们快点离开。于是,叶知渝和陶伟行不敢耽误,脚步匆匆地走出了锦衣卫大牢,朝着医馆的方向走去。
直到两人走出很远,远离了锦衣卫大牢那令人窒息的氛围,陶伟行才松了口气,停下脚步,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知渝啊,你知不知道今天好险啊!我们能从锦衣卫大牢里出来,真是万幸!” 陶伟行的声音还带着一丝颤抖。
叶知渝也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心有余悸地说道:“确实很险,刚才在大牢里,我还以为我们要被关很久呢。幸好舅舅你人脉广,认识吕总旗,不然我们这次真的要被冤死在大牢里了。”
陶伟行摆了摆手,脸色严肃地说道:“我说的不是这个。你知不知道,今天你在那个院子里多了一句嘴,引起了赵王殿下的注意,那才是最危险的!你是不知道,当时赵王殿下看你的时候,我都差点吓晕过去。那眼神,太吓人了,像是要把你看穿一样。”
叶知渝奇怪地问道:“那个人就是赵王啊?我还以为他是什么大人物呢,穿得那么骚包,一看就不好惹。他很可怕吗?”
陶伟行听到 “骚包” 两个字,吓得连忙捂住叶知渝的嘴,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说道:“小点声!你不要命了!这话要是被别人听到,传到赵王殿下耳朵里,我们全家都要遭殃!”
他松开手,脸色依旧凝重:“那个人就是当今皇上的弟弟,赵王穆晨阳,同时还兼任锦衣卫指挥使,掌管着锦衣卫,权力极大。
他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凡是被他盯上的人,不管是官员还是百姓,几乎没有一个能活下来的。而且,他手段狠辣,审讯犯人的时候,各种酷刑都能用出来,锦衣卫大牢里的犯人,听到他的名字都会吓得发抖。”
叶知渝心里一惊:“这么可怕?那他刚才为什么没有为难我啊?”
陶伟行叹了口气:“那是你运气好。而且,你可能不知道,据说这个赵王殿下好色如命,而且生冷不忌,上到九十九岁的老妪,下到刚会走路的孩童,只要是他看上的,几乎没有一个能逃过他的手掌心。
多少良家女子因为被他看上,最后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今天他只是对你产生了一点兴趣,要是他真的盯上你,我们根本护不住你。”
叶知渝听得浑身发冷,心里庆幸自己刚才没有被他过多关注。
陶伟行又接着说道:“还有今天你看到的那个叫史洪波的胖子,你知道他为什么能从一个不起眼的书记员,一下子提升为千户,成为赵王殿下眼里的红人吗?”
叶知渝疑惑地摇了摇头:“不知道,难道他有什么过人的本事?”
陶伟行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人之后,才压低声音说道:“哪里是什么过人的本事啊。现在京城里的人都在传,这个史洪波背地里和赵王殿下有一腿,两个人关系不一般。所以赵王殿下才会这么提拔他,让他平步青云。”
叶知渝吃惊地捂住了嘴,眼睛瞪得大大的:“这怎么可能?他们两个不都是男人吗?怎么会……”
陶伟行苦笑了一下:“这有什么不可能的?越是上层人物,他们玩的越花,我们这些普通人根本想象不到。这些都是京城里的人私下里传的,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以后在京城里,说话做事一定要小心谨慎,千万不能乱说话,尤其是不能议论皇室宗亲,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叶知渝点了点头,心里满是震撼,脑海里不断回荡着 “变态” 两个字。她实在没想到,看起来那么尊贵的赵王,竟然是这样的人。
陶伟行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别说那么多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家吧。你舅妈和小雪肯定还在担心我们呢,回去晚了,她们该着急了。”
叶知渝点了点头,跟着陶伟行加快脚步,朝着医馆的方向走去。夜色依旧深沉,月光洒在他们身上,拉出两道匆匆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