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喜宴的喧闹声如潮水退去一般渐渐消失在巷口的时候,王奕正低着头专注地为周诗雨解开喜服上那复杂而精美的盘扣。那些由金色丝线精心刺绣而成的仙鹤仿佛在烛光下微微颤抖着翅膀,它们的翅尖轻拂过周诗雨白皙的锁骨,带起一阵轻微的瘙痒感。
王奕的手指不经意间碰到了仙鹤尾部羽毛所隐藏的那个小小的字,这个字被细密的针线缝在了衣服里面,如果不仔细看很难发现它的存在。这时,他突然想起了当初刘师傅告诉他的话:“每一针都必须要对着月光来穿线才行啊……”
此时此刻,窗外一轮皎洁的明月高悬于屋檐之上,银色的光辉如水般流淌而过窗户的木格子,将婚书上方方正正写着的同心永结四个大字映照得闪闪发光,宛如给这些字披上了一层晶莹剔透的蜜蜡外衣。
“爷爷的药箱里还有东西呢!”周诗雨突然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仿佛生怕一松手就会失去什么似的。她那柔软的手掌心还粘着些许艾草糕的糖霜,触感犹如初春时节的麦芽糖一般,甜腻而又粘糊。
周诗雨轻轻地拉着他朝后院走去,脚步轻盈得如同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一路上,她始终没有说话,但从她微微上扬的嘴角和眼中闪烁的光芒可以看出,此刻她的心情格外愉悦。
他们穿过庭院,来到了一间略显陈旧的储藏室前。门上挂着一把生锈的铁锁,显得有些破败不堪。然而,当周诗雨用钥匙打开这把锁时,一股淡淡的木香扑面而来。
走进屋内,只见一个古朴的木箱静静地立在角落里。它看上去虽然不起眼,但却散发着一种神秘的气息。周诗雨走到木箱旁,小心翼翼地将盖子掀开,里面装满了各种草药、书籍以及一些古老的器具。
看着眼前这些熟悉的物品,周诗雨不禁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那时的她总是调皮捣蛋,常常偷偷摸摸地撬开爷爷的药箱,试图探索其中隐藏的秘密。每一次都被爷爷发现后,便会高举着拐杖满院子追逐打闹。尽管当时觉得十分委屈,但如今回想起来,那些都是美好的回忆啊!
“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爷爷要把这个药箱锁得这么紧。直到今天……”周诗雨缓缓抬起头来,目光与他交汇在一起,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感慨和释然,“原来他锁住的并不是那个箱子本身,而是对生活的那份期盼和希望呀!”
储藏室的木门推开时,“吱呀”声惊飞了梁上的蝙蝠。周诗雨摸出铜钥匙,王奕看见锁孔周围的木痕,是她小时候用发卡撬的,歪歪扭扭像幅抽象画,倒比任何雕刻都生动。箱子打开的瞬间,樟木香气漫出来,混着淡淡的药味,里面铺着的蓝印花布上,摆着个青瓷药罐,罐口用红绸封着,绸子上绣的“百年好合”已经褪色,却依旧能看出当年的针脚
“这是奶奶的嫁妆,”周诗雨捧着药罐的手轻得像托着云,指尖抚过罐身的冰裂纹,“她说当年爷爷总用它给她熬杜仲汤,罐底的垢刮了三层,却舍不得扔。”她忽然指着罐身一道铜丝缠绕的裂纹,眼里泛起水光,“你看这里,是他们吵得最凶那次,爷爷失手摔的。后来他偷偷用铜丝缠了,说‘日子裂了缝,得用诚心补’。”
王奕的指尖抚过铜丝的勒痕,忽然想起拍《医心》时,有场戏是老夫妻修补药罐,演员总演不出那股劲儿。直到他把这故事讲给他们听,“不是补罐子,是补日子”,那天周诗雨在监视器后红了眼,说“原来最好的戏,都在生活里”。
院门外突然传来窸窣声,王奕掀开窗帘一角,看见粉丝们正往门环上挂红绸。领头的姑娘举着个灯笼,罩面是手绘的医馆剪影,窗棂上的“奕雨堂”三个字歪歪扭扭,却比任何书法都动人。“阿奕,诗雨,我们就不打扰了,”姑娘的声音被风揉得软软的,“就想让红绸替我们守着夜。”灯笼光里,有人在墙上贴了张纸条,字迹被露水洇得发蓝:“祝你们的日子,像熬药那样,久煮不淡,久存不凉。”
周诗雨忽然拉着他往厨房跑,药罐还抱在怀里。“得熬锅新汤,”她往陶锅里添水时,发间的珍珠流苏扫过罐口,溅起的水珠落在红绸上,晕出小小的圆,“用奶奶的罐子,续上老辈的火。”王奕蹲在灶前添柴,杜仲枝在灶膛里噼啪响,像在数着过去的岁月,爷爷追小偷的脚步声,奶奶缝护腰的针线声,张导喊“开机”的吆喝声,粉丝举灯牌的欢呼声,都混在这火光里,成了新日子的底料。
药汤滚开时,周诗雨往罐里撒了把枸杞,正是粉丝寄来的宁夏品种。“你看这红,”她舀起一勺汤,在月光里泛着暖光,“像不像婚书上的朱砂?”王奕忽然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是那半片艾草叶,他小心地放进罐里,叶片浮在汤面,像只停驻的蝶,“让老的陪着新的,日子才踏实。”
蓝星系统的提示音在桌上跳了跳,屏幕上是#诗情画奕守岁夜#的话题,热度像锅里的水般咕嘟冒泡。有人直播了医馆的灯笼,镜头扫过门前的红绸,配文“这光比任何舞台都暖”。张导发来了段视频,剧组众人举着艾草糕拜年,演雷无桀的小演员举着张纸,上面写着“祝王哥周姐的日子,比《银针侠女》的结局还圆满”,字歪歪扭扭,却透着股执拗的真诚。
后半夜的露水打湿了窗棂,王奕抱着周诗雨坐在廊下,药罐放在脚边,汤香漫过整条街。周诗雨的头靠在他肩上,银镯子蹭着她的喜服盘扣,“粥粥你说,五十年后,咱们的婚书会不会也变黄?”王奕低头吻她发顶,指尖划过她腕间的玉镯,镯子上的包浆温润,是岁月磨出的光,“会,但上面的字会像这汤一样,越久越有味道。”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第一缕光落在药罐上。周诗雨摸着罐身的裂纹笑,“你看,天亮了。”王奕望着巷口的红绸在风里晃,忽然明白,所谓盛世,从不是刹那的璀璨,是有人陪你把老罐续新火,把旧红缠新枝,把“永远”熬成一碗能捧在手心的汤,烫嘴却暖心,质朴却绵长。而他们的故事,才刚到熬汤的第一个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