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璟的召见,在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林凡心知,这位心思缜密的调查组长,绝不会轻易放过陨星峡中自己那“不合常理”的表现以及那块“意外”获得的星辰铁精粹。此次召见,名为核实细节,实为更深层次的试探与施压。
将刚刚集齐的五行灵材小心藏匿好后,林凡整理了一下衣袍,面色平静地走向陈璟的临时办公室。推门而入,只见陈璟正坐在办公桌后,桌上摊开着陨星峡的勘探报告和高精度卫星地图,旁边还放着那本《本地风物志略》。苏晴和李慕也在场,神情严肃。
“林先生,请坐。”陈璟抬起头,金丝眼镜后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温和,却带着一种洞彻人心的锐利,“关于陨星峡的遭遇,还有一些细节,想再向你了解一下,毕竟你当时身处最前沿。”
林凡依言坐下,姿态放松:“陈组长请问,林某知无不言。”
陈璟没有立刻发问,而是拿起那块星辰铁精粹的初步检测报告(林凡上交样本后,李慕做的初步分析),轻轻推了推眼镜:“这块金属……李工的检测结果显示,其能量稳定性和结构特殊性,远超目前人类已知的任何合金或天然矿物。更令人惊奇的是,它对周围能量场似乎有一种奇异的‘安抚’和‘统御’效应。林先生,‘捡到’这样一块东西,真的只是运气吗?”
他直接将矛头指向了最核心的疑点。
林凡心中凛然,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茫然与一丝“后知后觉”的惊讶:“安抚能量场?这……我当时只觉得它特别硬,砸怪物挺好用,没想那么多。陈组长这么一说,好像……当时靠近它的时候,那些铁疙瘩的动作是稍微慢了点?”他巧妙地将效果归因于巧合和自身的“误打误撞”。
苏晴忍不住插话,带着科研人员的兴奋:“这很可能是一种全新的能量材料!如果能解析其结构原理,或许能在能源、材料甚至……国防领域带来革命性的突破!”她看向那块金属的眼神充满了炽热。
陈璟摆了摆手,示意苏晴稍安勿躁,目光依旧锁定林凡:“林先生不必过谦。你的观察力、应变能力,乃至……身手,都远非常人可比。我很好奇,在你看来,陨星峡深处那股控制构装体的混乱能量,与赵王陵节点之前出现的异常能量,是否存在某种关联?”
他终于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试图将陨星峡事件与赵王陵的核心秘密联系起来。
林凡沉吟片刻,谨慎地回答:“关联……不好说。赵王陵那边的能量,感觉更……阴冷、混乱,带着一种侵蚀性。陨星峡的能量,虽然也混乱暴戾,但更偏向于一种纯粹的、狂暴的‘金’的锐利。性质上似乎有所不同,但都超出了常规理解。”他给出了一个看似客观、实则模糊的对比,既没有完全否认关联,也没有提供任何实质线索。
陈璟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看不出是信了还是没信。他忽然换了个话题:“林先生对古代的方术、阵法,可有了解?”
林凡心中一紧,知道真正的考验来了。他坦然道:“家传的粗浅功夫里,倒是提到过一些呼吸吐纳、强身健体的法门,类似于气功。至于方术阵法,那是神仙手段,林某凡夫俗子,不敢妄加揣测。”他将自己的异常再次归结于“家传气功”,这是目前最能混淆视听的借口。
陈璟深深地看了林凡一眼,忽然笑了笑,那笑容意味深长:“气功……倒也是个解释。不过,这世间未知之事太多,科学无法解释的,未必就不存在。林先生,你说呢?”
他这话,仿佛是在认同林凡,又像是在暗示自己知道得更多。
林凡不动声色:“陈组长见识广博,林某佩服。”
谈话在一种看似和谐、实则暗藏机锋的氛围中结束。陈璟没有抓住任何实质性的把柄,但林凡知道,自己在他心中的“嫌疑”和“价值”权重,又提升了一个等级。这块星辰铁精粹,以及他本人,都已成为调查组高度关注的目标。
离开陈璟办公室,林凡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周身。必须在调查组采取进一步行动,或者地脉“蚀念”彻底爆发之前,完成“五行蕴灵珠”的炼制!
炼制地点成了最大难题。营地内绝无可能,能量波动根本无法掩盖。赤焰谷或陨星峡环境恶劣且遥远,途中变数太多。唯一相对安全且隐蔽的地方,似乎只有……玄戊守护的那片地下空间,或者与之相连的、未被发现的墨家遗迹。
是夜,林凡再次尝试以那枚鹅卵石信物联系玄戊。他将自身一缕极其微弱、带着求助意念的内息注入其中。这一次,回应来得很快。鹅卵石微微发热,传递来一个简短的意念:“子时三刻,营地南五里,乱石坡。”
玄戊也意识到了事情的紧迫性!
子时三刻,月隐星稀。林凡凭借高超的身法和对监控死角的精准把握,再次悄无声息地潜出营地,来到了南面五里外的一处荒芜乱石坡。
玄戊的身影早已等候在此,与夜色几乎融为一体。
“前辈,五行灵材已齐。”林凡开门见山,将收集到的地心炎晶、星辰铁精粹、深蓝水魄石、冰晶苔藓(蕴含极淡乙木生机与玄冰之气的结合体)、以及从那古槐树下取得的、蕴含戊土精气的灵壤样本取出。
玄戊的目光扫过这些灵材,尤其是在那块星辰铁精粹上停留片刻,面具后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赞叹:“短短时日,竟能集齐此等品质的五行之精,虽非绝顶,然气韵纯正,相辅相成,足堪大用!看来你机缘不浅。”
“机缘巧合,亦是形势所逼。”林凡沉声道,“如今调查组监视严密,营地内绝无炼制可能。不知前辈可知有何稳妥之处?”
玄戊沉吟道:“墨家密室虽有禁制,但能量波动剧烈时,恐难完全隔绝,且有被那调查组特殊仪器探测之风险。唯有一处,或可一试。”
“何处?”
“节点核心边缘,守墓人历代坐观之所。”玄戊缓缓道,“那里深入地下,有历代守墓人布下的重重禁制与地脉遮掩,能量波动不易外泄。且靠近节点,必要时可借节点之力稳定炉火,但也需承受节点能量逸散的压力,对炼制者要求极高。”
节点核心边缘!那无疑是整个区域能量最狂暴、最不可预测的地方!在那里炼制灵珠,无异于火中取栗,刀尖跳舞!
林凡眼中却毫无惧色,反而燃起斗志:“风险与机遇并存。就去那里!请前辈引路。”
玄戊深深看了林凡一眼,不再多言,身形一动,便朝着赵王陵封土堆的方向飘去。林凡紧随其后。
两人并未直接从封土堆进入,而是绕到其侧后方一处极其隐蔽的、被藤蔓和幻阵掩盖的裂缝。进入裂缝,是一条倾斜向下的狭窄甬道,蜿蜒曲折,深不见底。越往下走,空气中弥漫的那股时空节点的独特威压便越是清晰,带着一种亘古、混乱又蕴含着无穷奥秘的气息。
甬道尽头,豁然开朗,是一个巨大的天然地下石窟。石窟中央,并非想象中的狂暴能量漩涡,而是一片相对平静的、如同镜面般的幽暗区域,仿佛所有光和声音都被其吞噬——那便是时空节点的具象化边缘。而在石窟的四周岩壁上,开凿着数个简陋的石室,里面只有石床、石凳和一些早已风化不堪的古老刻痕,显然是历代守墓人闭关静修之地。
这里的气息沉重而古老,空气仿佛凝固,唯有节点中心那片幽暗,在缓缓地、如同呼吸般脉动,散发出令人心悸的能量涟漪。
“此地便是‘观节点’。”玄戊的声音在空旷的石窟中回荡,“在此炼制,需以自身意志抗衡节点威压,引导其逸散能量为辅,而非为主。切记,不可试图深入节点,否则必遭反噬,神魂俱灭!”
林凡凝重地点点头,他能感觉到,在这里,连呼吸都需要耗费比平时更多的气力。核心镇源石在他怀中散发出温润的光芒,帮助他抵御着那股无所不在的压迫感。
事不宜迟,林凡立刻开始准备。他选择了一处距离节点边缘约三十丈、相对平整的石台作为丹炉所在。没有传统的铜鼎铁炉,炼制“五行蕴灵珠”这等灵物,需以自身为炉,天地为工,能量为火!
他先将那块蕴含戊土精气的灵壤均匀铺在石台上,形成一个简易的基阵,用以稳定和承载。然后,他盘膝坐下,双手虚抱于胸前,体内磅礴的内息开始按照一种玄奥无比的轨迹运转起来——这是墨家传承中记载的“五行衍灵术”!
随着法诀的催动,石窟内原本相对平静的能量场开始被引动。首先,他取出了地心炎晶,以内息包裹,悬于“炉”中。心念一动,一丝精纯的火灵之力被抽取出来,化作一团跳跃的金红色火焰,这并非凡火,而是以灵材为本源、以内息为燃料的“心火”!
火焰成型的刹那,整个石窟的温度骤然升高,连空气都开始扭曲。节点边缘那片幽暗似乎波动了一下,一股更加灼热的能量逸散出来,试图干扰火焰。
林凡闷哼一声,精神力高度集中,全力掌控着心火,同时引导着那股逸散的能量,如同驯服野马般,使其环绕火焰外围,既增加了火势,又避免了直接冲击。
待火焰稳定,他依次投入深蓝水魄石、冰晶苔藓。水魄石遇火,并未蒸发,反而散发出清凉的水灵之气,与火焰形成奇妙的平衡,水火相济,能量开始交融。冰晶苔藓则释放出微弱的乙木生机与玄冰之气,调和着水火,滋润着灵壤基阵。
最关键的一步到来!林凡深吸一口气,将那块暗金色的星辰铁精粹投入“炉”中!
金灵之力至坚至锐,其投入瞬间,整个能量平衡险些被打破!锐利的金气仿佛要撕裂火焰、斩断水汽、刺破灵壤!
林凡额头青筋暴起,汗水瞬间浸透衣背。他疯狂运转内息,核心镇源石的力量也被他调动起来,散发出乳白色的秩序光辉,强行压制、疏导着狂暴的金灵之力,将其缓缓融入那团已然开始呈现出混沌色彩的能量团中。
五行相生相克,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金生水,水灵之气得到滋养;水生木,乙木生机悄然壮大;木生火,心火燃烧得更加旺盛;火生土,灵壤基阵越发稳固;土生金,那躁动的金灵之力终于渐渐平息,与其他四种能量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一个散发着五色毫光、缓缓旋转的混沌能量球,在林凡胸前逐渐成型!能量球内部,金、蓝、绿、红、黄五色流光溢彩,彼此追逐缠绕,却又和谐统一,散发出一种平衡、稳定、仿佛能衍化万物的磅礴气息!
“五行蕴灵珠”,雏形已现!
然而,就在这最关键的时刻,异变陡生!
似乎是感应到此处异常纯粹而强大的五行能量汇聚,节点中心那片幽暗的“镜面”,突然剧烈地波动起来!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混乱的能量洪流,如同决堤的江河,朝着林凡和他胸前那初成的灵珠雏形汹涌扑来!
这股能量中,赫然夹杂着一丝林凡熟悉的、阴冷邪异的“蚀念”气息!它似乎想趁此机会,污染这新生的灵珠,或者干脆将其吞噬!
“小心!”玄戊低喝一声,身形猛地挡在林凡前方,双手结印,周身爆发出浑厚无比的土黄色光芒,如同一面坚不可摧的盾牌,硬生生挡住了那股能量洪流的正面冲击!
轰隆!
整个地下石窟剧烈震动,碎石簌簌落下。玄戊的身体微微一晃,面具下的气息出现了一丝紊乱。显然,独自硬抗节点核心的爆发,对他而言也是极大的负担。
林凡处于炼制的最后关头,根本无法分心他顾。他咬紧牙关,将全部的心神、意志、内息,乃至与核心镇源石的连接,都灌注到了胸前那团五色光球之中!
“凝!”
他发出一声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呐喊!
五色光华骤然内敛,所有的能量在刹那间被压缩、固化!一枚约龙眼大小、通体浑圆、表面流淌着混沌色泽、内部隐隐有五色光晕循环不息的灵珠,终于彻底成型!
“五行蕴灵珠”,成!
灵珠成型的那一刻,自发地散发出一圈柔和而稳固的五色光晕。光晕所及之处,那狂暴涌来的节点能量,仿佛遇到了无形的屏障,竟被缓缓推开、抚平!连其中夹杂的那丝“蚀念”气息,也在五色光晕的照耀下,如同冰雪消融般,发出细微的“滋滋”声,迅速淡化、消失!
这灵珠,竟对节点能量和“蚀念”有着天然的克制与净化之效!
能量洪流渐渐平息,节点恢复了之前的“平静”。玄戊松了口气,看向林凡手中那枚散发着玄妙气息的灵珠,眼中充满了震撼与欣慰。
林凡也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脸色苍白,浑身虚脱,但眼神却明亮如星。他成功了!在如此艰难的环境下,他成功炼制出了对抗地脉“蚀念”的关键之物!
然而,还不等他稍作调息,怀中的一枚预警符石突然传来一阵急促、尖锐的震动——这是最高级别的警报!
几乎是同时,玄戊也猛地抬头,望向甬道入口的方向,沉声道:“有人强行破开了外围的幻阵!是那个陈璟!他带着人来了!”
林凡心中剧震!陈璟竟然找到了这里?!他怎么知道的?!
容不得细想,林凡迅速将“五行蕴灵珠”收入怀中,与玄戊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刚刚炼制灵珠产生的能量波动,虽然大部分被此地的禁制和节点本身掩盖,但最后成型时那一下爆发,恐怕还是泄露了出去,被调查组那灵敏度极高的仪器捕捉到了!
麻烦,终究还是找上门来了!而且是在他们最虚弱、刚刚经历了一场巨大消耗的时刻!
脚步声和仪器运转的嗡鸣声,已经从甬道入口处隐隐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