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建设对聋老太太的试探,如同石子投入深潭,表面波澜不惊,水下却暗流涌动。那古朴木匣和老太太瞬间的警惕,让他确信这后院绝非清净之地。他加紧了双线调查的步伐。
几天后,刘光天那边先有了些模糊的反馈。他趁着院里大部分人都上班、后院空寂的时候,假装找东西,在聋老太太屋后窗根下溜达了几圈,隔着窗户纸模糊看到那木匣似乎被老太太小心地收进了炕柜深处。更重要的是,他打听到一个有点矛盾的消息。
“钟大哥,”刘光天压低声音汇报,“我找胡同口几个上了年纪又爱闲聊的老头老太太打听,关于后院那位的来历,说法不一。有说她好像是解放前就从这院里搬走的一户有钱人家的老佣人,那户人走后,街道看她无依无靠,才又把后院那间房分给她住。但也有人说……不太像佣人,那户有钱人家的女主人,好像就是个裹小脚的老太太,后来……人没了。”
“小脚?”钟建设眼神一凝,立刻抓住了关键。他回忆起几次见到聋老太太,她似乎总是坐在炕上或者慢慢挪动,从未见过她正常行走!如果她是佣人,旧社会佣人需要干活,裹小脚的可能性极低!但如果是那户人家的女主人……
“还有别的吗?关于那户搬走的人家,或者……她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钟建设追问。
刘光天努力回想:“别的……哦,对了!有个老头说,大概一两个月前,好像看到有个穿着体面、不像咱这片儿人的陌生男人,在胡同口跟聋老太太远远打过照面,两人好像还点了点头,但没说话,那人很快就坐车走了。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想有点怪。”
陌生体面男人?钟建设记下了这个线索。与此同时,他通过保卫科权限秘密调阅的街道档案也有了初步结果。关于聋老太太“五保户”资格的认定材料非常简单,几乎就是基于她本人的口述和当时院里易中海等几位“大爷”的证明,缺乏更早的、可靠的原始档案支撑。而这座四合院更早的住户登记,在某个特殊时期前后存在明显的断档和模糊之处,似乎被人为清理或掩盖过。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一个可能性——聋老太太的身份,很可能不是她声称的、街道档案里记录的那么简单!她极有可能就是解放前居住在这座后院的正主,那户“搬走”的有钱人家的女主人!而她利用易中海等人在院里的势力,以及那个特殊年代档案管理的混乱,成功地伪装成了“孤苦无依的五保户”,潜伏了下来!
那个木匣子,里面装着的,恐怕不是寻常之物,很可能是能证明她真实身份,或者隐藏着更大秘密的东西!那个偶尔出现的“体面男人”,又是谁?是她在外的关联人?还是……来收取或传递什么东西的?
钟建设感到一阵寒意。如果他的推测成立,那这个平时装聋作哑、倚老卖老的老太婆,其心机和隐藏的深度,远超易中海之流!她才是这座四合院里,隐藏得最深的那条毒蛇!易中海等人,说不定也只是她利用来维持表面平静、掩盖自身秘密的工具而已!
必须拿到那个木匣子!或者,至少要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
硬闯搜查肯定不行,没有确凿证据,动一个明面上的“五保户”老人,尤其是刚刚经历过连环惨案的敏感时期,容易引发不必要的麻烦。钟建设需要一个更巧妙的时机和方法。
机会很快来了。街道通知,因近期安全事故频发(主要指中院血案),要求各院排查安全隐患,尤其是独居老人家庭。钟建设便以此为由,带着街道的一名年轻干事(作为官方见证),再次拜访了聋老太太,并表示要帮她检查一下屋内的电线、烟道等,防止火灾。
聋老太太显然不太情愿,但面对街道的正式通知和钟建设那不容置疑的态度,也无法强硬拒绝,只能堆着笑脸将他们让进屋,浑浊的眼睛里却充满了警惕。
钟建设让那名年轻干事负责检查外间和厨房,自己则看似随意地走进了里间,目光迅速锁定了那个炕柜。他一边假装检查墙壁上的电线,一边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炕柜。柜门紧闭,但没有上锁。
就在这时,外面街道的年轻干事大概是碰到了什么东西,发出“哐当”一声轻响。
聋老太太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了一瞬,下意识地朝外间望了一眼。
就是现在!钟建设如同鬼魅般无声地靠近炕柜,动作快如闪电,轻轻拉开柜门——果然,那个古朴的木匣就放在几件旧衣服上面!他来不及细看,更不可能拿走,只能用最快的速度,用手指轻轻拨开匣盖的一条缝隙,瞥了一眼!
仅仅是一眼,钟建设的心跳几乎漏了一拍!
借着从窗户透进来的微弱光线,他看到匣子里面根本不是什么针头线脑,而是几件小巧却明显价值不菲的玉器首饰!一枚翡翠戒指,一只白玉手镯,还有……一个用油布包着的、方方正正像是印章或者存折的东西!而在这些物品下面,似乎还压着几张泛黄的旧纸片,像是地契或者房契!
电光火石之间,钟建设合上匣盖,关好柜门,退回到原来的位置,整个过程不到三秒钟。当聋老太太疑惑地转回头时,钟建设正一脸“专注”地查看着墙角的电线。
“老太太,您这屋里的电线有些老化了,最好让街道找人来换换,不安全。”钟建设语气平静地提醒道,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聋老太太狐疑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炕柜方向,见柜门紧闭,似乎松了口气,连忙点头:“哎哎,谢谢建设提醒,我回头就跟街道说……”
从后院出来,钟建设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已翻江倒海!玉器首饰!疑似地契房契!还有那个用油布包着的、不知具体为何物的东西!这绝不是一个普通“五保户”或者“老佣人”该有的东西!这老太婆,不仅身份是假的,恐怕还隐藏着巨大的、来路不明的财产!这些东西,很可能是解放初期她设法隐匿下来的!那个偶尔出现的“体面男人”,是否与这些财物有关?
一个新的、更加惊人的推测浮现在钟建设脑中:易中海他们对聋老太太的恭敬,除了利用她辈分压人之外,是否也因为……隐约知道她掌握着这些不义之财,甚至可能分过一杯羹?或者,有更大的把柄握在她手里?
这座95号院,果然深不见底!清理了表面的禽兽,却挖出了一个可能埋藏更久、毒性更强的祸根!
钟建设知道,接下来的较量,将更加凶险。聋老太太不同于易中海,她更老辣,更善于伪装,隐藏的秘密也更致命。他需要更周密的计划,才能将这最后,也可能是最危险的一个目标,连根拔起!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那看似慈祥的面容下,隐藏着的狰狞与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