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家搬离的那天,像个无声的默剧。没有鞭炮,没有送别,只有一辆破旧的板车拉走了他们仅剩的、寒酸的家当。
秦淮茹搀扶着时而痴傻时而尖叫的贾张氏,棒梗如同游魂般跟在后面,消失在了四合院门口。
那间曾经热闹、也曾充满算计的中院西厢房,此刻门户洞开,像一张沉默的巨口,等待着新的主人。
院子里的人透过门缝、窗隙窥视着这一切,心中五味杂陈,有兔死狐悲的凄凉,也有事不关己的庆幸,但更多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张二河,这个曾经的受气包,用最残酷的方式,完成了对旧秩序和潜在威胁的彻底清洗。
后院,刘海中家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
刘光福自从那晚顶撞了父亲,又得到了张二河隐晦的鼓励后,胆子似乎大了一些,虽然依旧不敢明目张胆,但干活时磨洋工,看向刘海中的眼神里也少了往日的纯粹恐惧,多了些别的东西。
这让刘海中更加暴躁易怒。他在厂里因为最近心神不宁,工作上出了点小纰漏,被车间主任不轻不重地说了几句,这在他顺风顺水的官途上是极少见的。
憋着一肚子火回到家,看到刘光福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以及刘光天那看似顺从实则麻木的表情,怒火瞬间被点燃。
“一个个都是废物!没用的东西!”刘海中猛地一拍桌子,震得碗筷乱跳,“老子在外面累死累活,养着你们这群白眼狼!看看你们那副德行!尤其是你,刘光福!跟那个张二河眉来眼去,你想干什么?造反吗?!”
刘光福低着头,不吭声,手里下意识地摸着口袋里那枚已经焐热了的五分钱硬币。
刘光天则闷头吃饭,仿佛没听见。
这种无声的反抗更是激怒了刘海中,他抄起旁边的扫帚,没头没脑地就朝着刘光福打去:“我让你不说话!我让你跟那些混蛋搅和在一起!”
刘光福被打得嗷嗷叫,抱着头满屋乱窜。
刘光天看着这一幕,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青筋暴露,但他依旧没动,只是把头埋得更低。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张二河平淡无波的声音:“二大爷,火气这么大?教育孩子也不是这个教育法吧?吵得我都没法休息了。”
声音不大,却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熄了刘海中的怒火,举着的扫帚僵在半空,打也不是,放也不是,脸色一阵青一阵红,极其难看。
张二河推门走了进来,许大茂叼着烟,吊儿郎当地跟在他身后,戏谑地看着刘海中这副窘迫的样子。
“二河,大茂……我们,我们自家的事……”刘海中试图解释,声音干涩。
“自家的事,也得讲究个方式方法。”张二河打断他,目光扫过挨打的刘光福和一直沉默的刘光天,最后落在刘海中身上,“动不动就打骂,这是旧社会的陋习,二大爷,您这思想觉悟可得提高啊。现在讲究的是以理服人。”
刘海中气得差点吐血,以理服人?
你张二河就是以拳理服人的典范!但他敢怒不敢言。
张二河不再理他,走到桌边,看着桌上简单的饭菜,摇了摇头:“二大爷,您这生活水平,有待提高啊。”
说着,他从口袋里(空间里)掏出两个白面馒头,还夹着几片油汪汪的酱肉,分别递给了刘光福和刘光天。
“光天,光福,正长身体的时候,吃好点。”他的语气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关怀。
刘光福惊喜地接过馒头,狼吞虎咽起来,含糊不清地说:“谢谢二河哥!”
刘光天看着眼前那白胖胖、香喷喷的馒头,又看了看桌上那寡淡的窝头,喉咙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他抬头看向张二河,眼神复杂。
他比刘光福大几岁,心思也更重一些。他清楚地知道张二河是什么人,跟着他意味着什么。
但是……看看暴戾专制的父亲,看看这清汤寡水、动辄打骂的日子,再看看张二河随手就能拿出的白面肉馒头和那种无人敢惹的威风……一种强烈的、不甘于现状的欲望,混合着对现实的不满和对力量的渴望,在他心中疯狂滋长。
张二河将他的犹豫看在眼里,并不催促,只是淡淡地说道:“光天,你是个聪明人。有些路,走对了,顿顿吃肉;走错了,连窝头都吃不踏实。跟着没本事还死要面子的人,只能一辈子受穷受气。”
这话像一根针,狠狠扎进了刘光天的心底。
他想起了父亲在外面装腔作势、回家就拿他们撒气的样子,想起了因为家里穷、自己在外面也抬不起头的憋屈……
刘海中听出了张二河的挑拨离间,气得浑身发抖:“张二河!你……你少在这里蛊惑我儿子!”
张二河理都没理他,只是看着刘光天。
刘光天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他猛地抬起头,目光不再躲闪,直直地看向张二河,声音带着一丝决绝的颤抖:“二河哥……我……我以后想跟着你干!”
“刘光天!你个畜生!你说什么?!”刘海中目眦欲裂,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刘光天却像是没听见,只是紧紧盯着张二河。
张二河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真正的笑容,他拍了拍刘光天的肩膀:“好!识时务!以后,跟着我,亏待不了你。”他顺手又掏出五毛钱,塞到刘光天手里,“拿着,换身利索点的衣服,明天开始,有事让你做。”
五毛钱!刘光天拿着这巨款,感受着那实实在在的触感,心中最后一点犹豫也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找到靠山的激动和一丝扭曲的兴奋:“是!二河哥!”
“反了!都反了!你们这两个逆子!”刘海中看着两个儿子都被张二河用这种手段收买,气得眼前发黑,一口气没上来,直接瘫坐在椅子上,指着他们,半天说不出话。
二大妈在一旁吓得只会哭。
张二河目的达到,懒得再看刘海中那副死狗样子,对许大茂和刘光天兄弟偏了偏头:“走了。”
四人走出刘海中家,留下身后一片狼藉和绝望。
许大茂凑到张二河身边,低声道:“二河,行啊!刘海中这两个儿子算是被你握手里了!这下他在院里算是彻底成光杆司令了!”
张二河看着身边新收的刘光天、刘光福两兄弟,虽然只是两个半大少年,但意义不同。
这代表着他开始建立自己的班底,不仅仅是依靠许大茂这种利益结合的盟友。
“光天,”张二河吩咐道,“贾家那房子空出来了,你这两天带光福去收拾干净,以后有用。”
“明白了,二河哥!”刘光天立刻应道,态度恭敬。
张二河点点头,目光投向轧钢厂的方向。院子里的障碍基本扫清,势力初步成型。是时候,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厂里那个更大的舞台了。李怀德那边,需要他递上更有份量的投名状,而杨厂长……也该让他更难受一点了。
他摸了摸怀里那份摁着秦淮茹手印的房契(文书),又看了看身边新收的爪牙,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