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柴房外的青石板还沾着露水。江知梨踏上门前那级矮阶,袖口一抖,银针滑入指间。
门被推开时发出沉闷声响。柳烟烟坐在角落草堆上,头发散乱,脸上有几道灰痕。她抬起眼,看见江知梨,嘴角忽然扬起。
“你还真敢来。”
江知梨没答,只朝身后摆手。云娘会意,带人退出,顺手关上了门。
屋内只剩两人。空气里混着干草和泥土的味道,墙角堆着旧农具,铁钩上挂着半截断绳。
江知梨往前走了两步,停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
“你说你有孩子。”她开口,“可药铺账本记得清楚,你每月拿调经散。一个怀孕的人,会连吃两个月的这个?”
柳烟烟冷笑,“你不信也罢。陈明轩总会信。等他回来,第一个要砍的就是你的头。”
“他回不来。”江知梨说,“至少三天内,出不了别庄。”
柳烟烟眼神一动,“你以为支开他就行?你根本不知道我背后是谁。”
“我知道。”江知梨盯着她,“你也知道,我已经知道了。”
话落瞬间,心声罗盘震动。
**“系统能量够,我便能反杀!”**
十个字,清晰浮现。
江知梨眯起眼,“你说你有系统?”
柳烟烟猛地抬头,脸色变了。
“你怎么……”
“我说对了?”江知梨逼近一步,“不是神女下凡,是靠那个东西活着吧?我能听见你心里最急的事。刚才那句,是你现在最怕的——怕我没有找到它,更怕我把它毁了。”
柳烟烟往后缩了缩,背抵住土墙,“你胡说什么!什么系统!我不懂!”
“你不交,我就烧。”江知梨从袖中取出火折子,轻轻一晃,“这屋子全是干草,点起来很快。你要是不说,我们就一起看,是你的秘密先烧出来,还是你先被熏死。”
柳烟烟咬紧牙关,不说话。
江知梨抬手,将火折子凑近脚边一捆稻草。
火星跳了一下。
“等等!”柳烟烟喊,“你不能这样!我是神女!我身上有天命护体!”
“那你让天命救你啊。”江知梨声音冷,“让它挡一下这火。”
火苗蹿起半尺高,照亮了整间屋子。
柳烟烟终于慌了,伸手往怀里掏。
她摸出一块黑色碎片,巴掌大小,边缘不规则,表面刻着细密纹路,像某种符文。
“给你。”她咬牙,“但你留着也没用。没有能量,它就是块废铁。”
江知梨接过碎片,入手冰凉,重量比看着重得多。
她翻看了一遍,收进袖袋。
“你说它是系统核心?”她问。
“是又怎样?”柳烟烟喘着气,“你不懂怎么用。你也激活不了。它只会认我。”
“不会。”江知梨说,“它现在认的是我听到的念头。”
柳烟烟愣住。
“你什么意思?”
“昨晚你逃的时候,心里想‘她快发现了’。”江知梨目光直视她,“那时候你还没开口,但我已经知道你在怕什么。这不是巧合。是你系统暴露的裂痕。”
柳烟烟瞳孔收缩。
“不可能……心音监控只有绑定者才能触发……”
“所以你慌了。”江知梨打断她,“因为你发现,有个你控制不了的变量。而这个变量,正在逼你交出所有底牌。”
她顿了顿,“还有多少碎片?”
“没了。”柳烟烟摇头,“就这一块。”
“错。”江知梨说,“你昨天夜里藏了一块在井台石缝里。是你让那个江湖人首领带话给我的——‘玄’字铜牌上的山形裂痕,和这块碎片的纹路能拼上。你们本来打算用它启动什么,是不是?”
柳烟烟沉默。
“你不说是吧?”江知梨转身走向门口,“好。那我就把这块碎片拿到前院,当着全府人的面砸开。看看里面有没有血字,有没有名字,有没有能证明你勾结叛逆的东西。”
“站住!”柳烟烟尖叫,“你敢动它,它会自毁!碎片炸开能伤十步之内所有人!”
“那就试试。”江知梨手搭上门闩,“是你死,还是他们死,你说。”
柳烟烟浑身发抖,“你疯了……你明明是主母,为什么要管这些事?安安稳稳过日子不好吗?”
“安稳?”江知梨回头,“我女儿上吊那天,你也在笑。你说她懦弱,活该。可你知道她为什么死吗?因为她陪嫁被夺,丈夫纳你为外室,婆婆逼她跪祠堂三天。没人帮她,连丫鬟都被调走。她一个人,在房梁上挂了白绫。”
她一步步走回来,“现在我来了。我不求安稳。我要你们一个个,把拿走的东西,全都吐出来。”
柳烟烟嘴唇颤抖,“你到底是谁……你不是沈挽月……她不会这么狠……”
“她被人害死才学会狠。”江知梨俯视她,“而我,是从死过一次开始,就没打算再软弱。”
她从袖中抽出一张纸,摊开在地。
是昨夜画的布防图,北门位置被红笔圈出,旁边写着“玄”字。
“你和前朝余孽勾结,用系统操控人心。你让那些江湖人来杀我,其实是想清除知情者。你怕我说出去,所以先下手为强。”
“可你忘了。”她指尖点在“玄”字上,“你留下的痕迹太多。铜牌、药方、行踪、香炉冷灰。每一样都指向你。而你现在最怕的,不是我抓你,是我毁掉系统。”
柳烟烟死死盯着那张纸。
“你什么都不懂……那个系统不是工具,是活的。它选中我,是因为我能承载它的力量。你拿了碎片,只会引来反噬。”
“那就来。”江知梨说,“我等着。”
她收起图纸,再次看向柳烟烟。
“从今天起,你不能再见任何人。饭有人送,但不准说话。门窗钉死,只留透气孔。你要是敢闹,我就把你绑在柱子上,晒三天。”
“你这是囚禁!”柳烟烟怒吼。
“你是谋逆犯。”江知梨开门往外走,“官府没来接人之前,你归我管。”
门外,云娘候着。
“按我说的办。”江知梨低声,“加派四人轮守,不准她接触外物。若她试图自残,立刻制住。”
云娘点头离去。
江知梨站在院中,抬头看了眼天色。
日头已升,晨雾散尽。
她摸了摸袖中碎片,冰冷依旧。
回到内院静室,她将碎片放在桌上,取出放大镜细看。
纹路复杂,中间有个凹槽,形状奇特。
她忽然想起什么,拉开抽屉,拿出那本无字册子。
翻开最后一页,有一幅简笔图,画的正是类似物件。
旁边一行小字:**邪器窃运,核心分五。**
她盯着那图,片刻后提笔,在“柳烟烟”名字下方,添了一行新注:
**已得其一。**
外面传来脚步声。
云娘进来,递上一封信。
“城南客栈有个伙计偷偷送来的,说是一个穿黑袍的人留的,让他务必今日送到。”
江知梨接过信,封口未拆。
她正要打开——
心声罗盘再次震动。
**“她拿到了第一块。”**
十个字,如针扎进脑海。
江知梨猛然抬头,望向窗外。
院中空无一人。
但她知道,这句话来自远方某个看不见的人。
那个正在盯着这一切的人。
她缓缓放下信,手指抚过袖口银针。
然后,她将信压在砚台下,一句话没说。
阳光照进窗棂,落在桌角那块黑色碎片上,边缘泛出一丝暗红。